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二百八十八章 斷官司
    “反了反了!”

    “那個球攮的畜生,他怎麼敢!”

    賈母正和王夫人在東暖閣內商議元春派張公公回來所傳之事,不想就聽外面正堂上傳來賈赦的怒喝聲。

    王夫人和鴛鴦忙攙扶着賈母出去,就見賈赦、賈政、賈璉俱在。

    賈赦站在那面紅耳赤的破口大罵。

    賈母極爲不喜,斥道:“一把鬍子都開始白了,這樣大的人了,就這樣罵?甚麼事不能好生說?”

    賈赦怒極反笑道:“稍許等來人擾了老太太的清靜,母親才知道該罵不該罵!”

    賈母大怒道:“你在同哪個說話?”

    賈赦氣勢一滯,轉頭罵賈璉道:“都是你這個畜生半點能爲沒有,才讓那天打雷劈的下流種子如此猖獗。偷偷的做下那等沒面皮的忘八事,如今倒讓我們來擔這份罵名!”

    在王夫人和鴛鴦的攙扶下落座後,賈母不理這個不成器的長子,問賈政道:“到底怎麼回事?”

    賈政臉色也隱隱有些難看,他嘆息一聲,道:“原商議着,是璉兒帶上薔兒,到各家去拜訪一二,好言勸他們,若能償還虧空,就儘早償還。沒想到,薔兒昨夜裏自己去了鎮國公府、理國公府、修國公府和平原侯府。今兒一早,就派人從鎮國公府和理國公府拉出了十幾大車的家俬古董和金銀器具,都是幾輩子人積攢下來的家業,如今要變賣了,償還虧空。”

    “啊?!這……這豈不是逼人破家舍業的還虧空麼?如此一來,豈不結成仇家了?”

    賈母聞言,面色大變道。

    賈赦嘿嘿冷笑道:“母親如今知道兒子爲何這般惱火了吧?還不止呢,昨兒個他逞能去了四家,也不知怎麼連嚇帶哄,誆着牛繼宗和柳芳變賣祖業還了虧空,結果在修國公府和平原侯府,連話都沒說完,就讓人家端茶送客,成了笑柄。今兒侯孝康和蔣子寧還打發人來問我,這些可是我們榮府的意思?還有幾家,也都打發人來問,是不是我們賈家讓他們也變賣祖業,還戶部虧空!”

    賈母氣的發抖,道:“還朝廷的銀子,和我們賈家甚麼相干?怎好讓賈家出頭,逼得人賣祖產還銀子?打你祖宗起,才圍下了這麼些人,如今倒要全丟盡不成?”

    賈政倒是解釋了番,道:“鎮國公府和理國公府並沒有着惱,對外還宣稱,欠了朝廷的銀子,還錢本是原有的本分,所以……”

    話沒說完,被賈赦蠻橫截斷道:“這必是被那畜生藉着朝廷大義給恐嚇壞了,才這樣說的。咱們這樣的人家,哪一家不是爲朝廷立下過大功的?過的艱難了,從戶部借些銀子週轉週轉原是應有的事,豈有逼人破家舍業變賣祖產去還的道理?再者說,就算是爲了妹婿那邊,果真要逼還虧空,也得從元平功臣那邊開始吧?也該從朝廷上那些官兒那邊開始吧?那些人才是虧空大戶!怎就先從咱們賈家的世交老親家裏開始?這下流種子,不是壞又是甚麼?!”

    賈政聞言,都無言以對了。

    幾千年來,以孝治天下的世道里,講究的都是親親相隱。

    親親相隱纔是正道,大義滅親那都是邪道。

    賈薔和林如海先從開國功臣這邊開始清繳虧空,惹惱的不是一家兩家……

    賈母臉色也難看的厲害,對賈璉道:“去,到你林姑丈家,接他來,就說我有話同他說!再派人去將薔哥兒尋來,我倒要問問他,到底想做甚麼!”

    賈璉忙應下出去,結果剛出了門,就見賈薔穿一件厚錦鑲銀鼠皮披風,自抄手遊廊下走了過來。

    儘管心裏恨極,不過在賈薔清凜的目光下,卻是一句抱怨話都沒說出來,只冷冷哼了聲,然後繞道匆匆離去。

    賈薔納罕,往日見了,也不至於此,不過也沒有理會,未等一個眼生的小丫頭去卷氈簾,自己撩起猩紅氈簾,入了抱廈,而後進了榮慶堂。

    賈赦正在榮慶堂上喋喋不休的謾罵,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怎賈母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後面。

    他下意識的轉過頭去一看,心裏一個激靈閉上了嘴。

    雖心中一萬個不願承認,但賈赦表現上卻很老實,他如今的確有些忌憚,甚至有些怕這個混世魔王了。

    一丁點尊老愛幼的心都沒有,他心裏也好奇,老天爺怎麼不打雷,劈了這個合該天打雷劈沒孝心的種子!

    賈薔冷冷看了賈赦一眼後,一步步上前,至堂正中間,與賈母見了禮。

    賈母看着這個刺蝟一樣招惹不得的重孫輩,心累之極,卻還是板着臉問道:“薔哥兒,昨兒夜裏你做甚麼去了?”

    賈薔站直身體,回道:“去了鎮國公、理國公、修國公和平原侯府四家,原是準備叫賈璉一道前去的,只是派人來尋,未尋着。”

    “胡說八道!我怎麼不知道你派人來尋璉兒?”

    賈赦斷然否認道。

    賈薔好奇:“你和他住一起嗎?”

    “……”

    賈赦一口氣差點沒噎死。

    賈薔也不理他,對賈母道:“二嬸嬸應該知道啊,她怎麼不在?你問問她就知道了。”

    賈母聞言,也忽然好奇問道:“我就說今兒個總覺得不得勁,鳳丫頭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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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王夫人聞言面色有些不自然,道:“許是身子不舒坦,又告了天假,在屋子裏歇着。”

    賈母甚麼樣的人物,外面的事或許不大清楚,可內宅的事再沒她看不明白的,一眼就看出王夫人那點不自在,笑道:“這話卻是偏了,鳳丫頭最是孝順,果真有不舒坦的地方,也必親自來我這裏言語一聲。我等了一天也沒來,可見是有事。鴛鴦,你去看看她,就說我尋她來。她不是素來自誇一眼就能辯忠奸麼?正好,也給咱們家的寧大侯爺斷斷官司。”

    鴛鴦小心的看了眼面色淡漠下來的王夫人,忙去請鳳姐兒。

    出了榮慶堂,順着大甬路走了沒多遠,在三間小抱廈處停下,正要推門而入,就見院子裏平兒紅着眼端着銅盆忍淚出來。

    鴛鴦見之心裏咯噔一聲,忙叫道:“平姑娘!”

    平兒聞言唬了一跳,差點把手中的銅盆摔了,看到鴛鴦站在外面後,忙回過頭去,將銅盆放在一旁,用帕子擦抹了番後,才轉過身走了過來,笑道:“你怎麼來了?”

    鴛鴦進門後,小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平兒嘆息一聲,往裏面看了一眼,然後輕輕搖頭道:“快別問了。”

    又問一回:“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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