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霄還在張望,這時候衙門裏三聲炮響,大門洞開,一位提學道衙門的官員邁着方步走出大門,喝令學子們排隊準備接受搜檢……
韓提學何等謹慎,且愛惜羽毛,今日不會對陳霄有任何特殊照顧,這不僅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陳霄,大家撇清些,省的將來有人嚼舌根子。
是以陳霄第一次要面臨這種場面,一時間有些無措,正在他準備老老實實到後面排隊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叫他:“陳兄,來這裏!”
陳霄定睛一看,原來真有一位學子在向他招手,陳霄一看便知這位是來得早的,已經站在了剛拍好的隊伍中比較靠前的位置,立刻高高興興的走了過去,站在了那位學子前面,附近幾個學子看到陳霄這種公然的插隊行爲,自然是有些不滿,他們都大晚上就來排隊,就爲了站隊時能靠前一點,自然不喜歡這種來晚了還插隊的選手……
不過一來他們本身已經站的比較靠前,多一個也不算多,沒必要因此生事,萬一發生衝突,引得提學道的大人們不滿,直接取消了他們本屆鄉試資格,那就得不償失了,二來陳霄一身瀾衫雖然看似低調,但面料卻是上等的松江棉布,這幾位考生都是有眼光的,自然知道,能在這靖北道穿上松江棉布的,絕對不是普通人,說不準就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自然不敢貿然得罪。
當然,暗戳戳的給陳總鏢頭輸送一波仇恨值還是免不了的……
“叮——收到閆文昌的仇恨值45點……”
“叮——收到……的仇恨值50點……”
“叮——收到……”
……
如今的陳總鏢頭早就看不上這幫弱雞的仇恨值了,連繫統提示都沒掃一眼,而是打量着那位叫他插隊的學子,只見對方身材高大,但又十分清瘦,臉上略有菜色,穿着也比較寒酸,但眉目十分端正,氣度宣和,搖桿卻挺得筆直,一看就有練武的底子,又有讀書人的文雅。
陳霄打量了對方几眼,便想起來這是誰了,去年年底參加涼州府府試的時候,這個學子就坐在自己不遠處,當時自己寫完卷子後,看對方衣衫單薄,還讓輪值的衙役將自己的手爐遞給了對方,不過對方似乎是爲表裏如一的君子,接收了手爐之後,在考場上對陳霄感激的笑笑,卻沒有給出仇恨值,陳霄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只是猜測這應該是個寒門學子。
後來陳霄就提前交卷子走人了,自然也沒有和對方結識,不過現在看對方也來雲州參加鄉試,說明對方也是取中了秀才的……
看來老張還沒徹底鑽進錢眼兒裏去,沒把涼州府的秀才功名都賣了錢花,陳霄不由的暗暗想到。
陳霄不知道的是,這一屆涼州府的府試堪稱公正無比,除了他陳某人這一個作弊考生外,其餘的幾十位秀才,都是憑真才實學取中,讓張知府在涼州讀書人中狠狠挽回了一把形象。
事實上,這麼做真的很有用處,那些當初看陳霄錦衣豪奴的架勢,以爲這屆府試肯定都是走後門的人中秀才的學子們,在涼州府試放榜之後都閉上了嘴,不單單因爲陳霄有個翰林老師,也不是陳霄那幾首膾炙人口的詩詞鎮場子,而是榜上有名的,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學子,而非家財豐厚的二世祖,涼州府屁大的地方,讀書人攏共沒有二百個,誰是什麼成色,大家彼此心裏都很有B數,是以眼下,就連涼州府來的秀才們,都認爲陳總鏢頭真的文武全才。
陳霄認出了那個幫他插隊的學子,笑着說道:“多謝這位兄臺,你也是涼州府來的吧,面善的緊,敢爲高姓大名。”
那位學子行禮道:“在下週懷,字定遠,見過陳兄,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還未感謝陳兄當初送我的手爐呢,事後本想登門道謝,不過又怕陳兄事忙多有叨擾,所以只是將手爐送到鏢局,陳兄收到了吧!”
陳霄那會操心一個破手爐,聽對方這意思似乎曾經被靖遠鏢局拒之門外,心裏暗罵自己這羣手下越來越膨脹,一個個都開始目中無人了,他懷疑這位周懷同學提起這件事來,是對此不滿,不過大量了對方一番,只見對方臉上只有誠懇,沒有一絲不滿,而陳霄的系統後臺也沒收到或檢測到周懷的仇恨值,陳霄才放了心,大咧咧笑道:“那就更是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了,我那幾個看大門的都是鄉下來的,沒個眼力見兒,成天替我得罪人,周兄別往心裏去。”
那手爐鑲金嵌玉、鏤空雕花,至少值一百兩銀子,對你而言是區區小事,對我可是天大的事,周懷心裏暗暗想到,他出身貧寒,雖然凌然不屈,但對世情看得清楚,知道彼時的自己確實沒有高攀陳霄的資格,周懷本人更不屑於藉此攀附交情,是以他去還手爐的時候,根本沒有求見陳霄,只是拜託守門的鏢師將手爐轉交,而對於財大氣粗的靖遠鏢局而言,一個手爐根本不值得向總鏢頭彙報,那鏢師當天將手爐交給了雀兒,就算是完成了對周懷的承諾了。
而周懷本人,雖然陳霄並不認識他,但作爲涼州府本地人,卻是早就聽說過這位聲名赫赫的靖遠鏢局陳總鏢頭,交卷時向監考的衙役打聽一句,便知道該登哪個門了……
陳霄和周懷見禮之後,便愉快的一邊排隊一邊寒暄起來,陳霄欣賞周懷的品性,而周懷也佩服陳霄文武全才,更兼他見多了豪強之家的貪婪和冷漠,對陳霄當初對自己的同情心十分感激,兩人自然越聊越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