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大步離開。
樑子航低下了頭。
其實,有些話,他沒說。
當然,事已至此,也不必說了。
他雖然成了翁清嚴的狗,可骨子裏卻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狗。
他一邊接近蘇靈,一邊看不上這個從邊境小村子出來的姑娘。
清高沒有用在該用的地方,氣節也沒有用在該用的地方。
自負有才,不願意承認自己會對一個土妞動心。
可感情這種事情,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不是沒有猶豫過。
他握着從蘇靈哪裏“偷”來的慕容昊的兩個最大據點的位置,站在丞相府門口的時候,也猶豫過。
可男子漢大丈夫,前途權利比一個女人要緊多了。
翁清嚴說的對,只要有了權利和地位,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若是沒有邁出那一步,他現在也不會是這個下場吧。
果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樑子航笑了起來。
笑聲從剛開始的壓抑,變成後來的撕心裂肺。
他原本以爲自己是步步爲營,卻沒想到,早就已經是踩在細繩之上。
一不留神,萬劫不復。
蘇曉婉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擡頭,終於看見蘇靈出來了。
“見過了?”
蘇靈點頭。
“那走吧。”
蘇曉婉並不準備問什麼。
蘇靈的年紀,在古代都是要做別人母親的年紀了,自己的事情要怎麼處理,她自己心裏有數。
蘇靈轉頭看了一眼天牢的牢房。
“我一想到,你曾經被關在這裏面。即便是隻有幾個時辰,我心裏都受不了。”
蘇曉婉有些發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怎麼今天又忽然說這個。”
蘇靈低着頭,“從前是不知道,今天進去了之後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
蘇曉婉牽住她的手,“走吧,我們回家了。別總想着不高興的事情。從今以後,每天都是豔陽天。”
蘇靈看着蘇曉婉的眼睛,表情逐漸輕鬆起來。
若說沒有被方纔的事情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個渣男。可也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想做到全部在意,太難了。
不過,好在沒有那麼喜歡。
兩人回府,就見容昊已經回家了。
“去哪了?”
“去了天牢,陪着靈兒去看看樑子航。”
容昊點頭,“你沒去看看翁清嚴麼?”
蘇曉婉聳聳肩,“你爲何覺得我會去看他?炫耀勝利者的姿態麼?我沒這個癖好。姚珍下獄的時候,我也沒去啊。翁清嚴……即便是要看,也該是你去。”
容昊笑道:“我倒是真的應該去。你可願意陪着我?”
“又叫我陪着?我今天是天牢專場麼?”
容昊失笑,“好歹是政敵,我們夫妻聯手扳倒人家,自然也該夫妻一起去看一眼。”
蘇曉婉摸了摸下巴,“好吧。我就紆尊降貴的陪你去一趟。”
準備的還是一樣的東西。
不到半個時辰,蘇曉婉先後去了兩次天牢。
翁清嚴是大罪,
關在九層。
地下九層,只有幾根昏暗的油燈作爲光源,人被扔下去之後,就只能在黑暗裏等死。
容昊將人從牢房裏請出來,在稍微寬一點的走廊處放了桌子,擺了酒菜。
翁清嚴蓬頭垢面,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是曾經的丞相了。
不過,心理素質還算不錯,身上的氣度還在。
蘇曉婉站在一旁想,若是自己遇到這種事,恐怕早就扛不住瘋了。
“王爺如今是風頭正勁,居然還有空來看老朽。老朽真是榮幸啊。”
蘇曉婉給他倒了杯酒,又悄無聲息的退到後面去了。
她是真的不喜歡就翁清嚴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翁清嚴看向她,“公主殿下,老朽可否和你喝一杯啊?”
蘇曉婉低着頭在容昊身後轉悠,“你和寧王殿下喝就是了。我不會喝酒。”
“那怎麼行,說到底,我是敗在你手裏的。”
“你這話就說的奇怪了。暗影樓的人也是我家相公的。你要認輸,也該同他認啊。”
翁清嚴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寧王殿下,你這個王妃,不簡單啊。”
蘇曉婉眯了眯眼睛。
她就是討厭這人假模假式的樣子。
這話聽着是誇獎,其實說白了,就是提醒容昊多的提防自己唄。
蘇曉婉這邊還沒腦補完畢,就聽見翁清嚴道:“王爺當心將來被女人壓得擡不起頭。那可是很丟臉的。”
容昊的臉上波瀾不驚,“丞相說笑了,被女人壓得擡不起頭的,我也不是第一個吧。丞相有空,還是該多反省反省自己,這輩子喫過的虧,下輩子就別再吃了。”
“哈哈哈。”
翁清嚴笑了起來,陰冷的眸子卻一直盯着蘇曉婉。
“的確是我太低估女人。落到今天的下場,是我咎由自取。可殿下你不懂。你年富力強,可別走了我的老路。”
容昊轉頭看着蘇曉婉,衝她伸出手。
蘇曉婉將手放在他掌心。
容昊拉着她在身邊坐下。
“挑撥離間這招,丞相早就用過了。不記得了麼?”
翁清嚴的表情冷了下去。
“慕容昊,你也別以爲你有多了不起。最終,你還不是靠一個女人。若沒有她,你能這麼快成事麼。”
容昊萬年不變的冰川臉上裂了一條縫,“我靠得是我女人。你嫉妒啊。”
蘇曉婉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容昊這人平日裏都是一本正經的,還以爲他只在自己面前開玩笑呢。
卻沒想到,今日翁清嚴也有這個榮幸,能見識到用這種語氣懟人的容昊。
翁清嚴顯然也沒想到容昊會這麼跟他說話。
蘇曉婉乾咳兩聲,“丞相大人,你有這個閒工夫,不如多喫幾口吧。現在可不是往常,等我們走了,這雞鴨魚肉的,還能有你一口麼?”
翁清嚴臉色鐵青。
蘇曉婉搖頭,“都這樣了,您還有心情生氣啊。”
“不是氣你們,只是氣自己而已。怪我眼拙,沒看出來你們情比金堅。”
蘇曉婉和容昊對視一眼。
“其實,我們今天來,原本是想好好送送你的。畢竟,你也算是個難得的對手。”
翁清嚴冷笑,“別以爲沒有了我就萬事大吉。這麼多年,沒有我壓制雷江,你們以爲皇室會有好日子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