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瞧你這話說的，弄得我還真沒辦法將你怎麼樣了。”
阿城也開玩笑，“跟着殿下這麼久了，我也得有點進步纔行啊。”
蘇曉婉皺眉，“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都變壞了。”
阿城笑而不語。
跟着蘇曉婉的時間長了，也少不得會被她的沒正經影響。
阿城自己都覺得奇怪。他是個很堅定的人，即便是跟着明瑾這麼多年，也沒有被明瑾影響。
可跟着蘇曉婉纔多久，就這麼容易被影響。
阿城看了蘇曉婉一眼，“殿下方纔是因爲陛下昏過去急哭了麼？”
蘇曉婉斜眼，不說話。
阿城笑道：“若是陛下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哼！”蘇曉婉氣得只能用哼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她記得，上次見到明瑾的時候，明瑾的藥就已經不多了。
不知道，蔡玉林先生什麼時候會再來大渝。
到時候，也好請他好好明瑾看看，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明瑾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
當然，這已經不是在睡覺了。畢竟，昏過去和睡覺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不過，能這麼休息一會也挺好的。
天快黑的時候，明瑾才醒來。
蘇曉婉第一時間就到了他身邊，“醒了？還好麼？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明瑾搖頭，“餓了。”
蘇曉婉打溼了帕子，給他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汗，“你不會是這個時候想喫栗子雞吧。”
“我若是真想喫，你做麼？”
“不做。這東西不適合現在喫，等你好了，你想喫多少都沒問題。”
明瑾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那就湯麪吧。湯麪我適合麼？”
“嗯，這個可以。你等着，我去給你做。”
明瑾拽住她的袖子，“就這麼去，不好吧。”
蘇曉婉笑嘻嘻，“我會一點點易容術，雖然用的不是很好，但是你看我已經換了衣服和頭髮，所以沒人認得出我的。”
明瑾這才放心。
“張公公去忙了，阿城在這裏，可以陪着你說說話，我們快就好。”
“嗯。”
蘇曉婉很快就弄了喫的來。
明瑾的是一碗清湯麪，阿城的碗裏卻加了好幾塊肉。
兩碗麪條端進來，明瑾眼巴巴盯着阿城那碗。
“你居然如此偏心！”
蘇曉婉白了他一眼，“你一個皇帝，平時想喫多少肉喫不到，居然還惦記着別人碗裏的，好生沒出息。”
明瑾不服。
“我不管，爲什麼我沒有肉！”
蘇曉婉又端過來了一個小碗，“我也沒有，我陪着你，成麼？”
明瑾想了想，“那好吧。”
蘇曉婉是個無肉不歡的人，爲了他能不喫肉，也算是很有誠意了。
“你自己可以麼？”
明瑾點頭，“瞧見你，我的病就好了很多了。”
“得了吧你，我可沒有藥到病除的功能。”
陪着他喫完了飯。
蘇曉婉見他沒有出很多汗，應該是沒有方纔那麼疼了。
“能睡着麼？睡一會吧。”
“喫飽了就睡，多不健康。你陪我說說話吧。”
阿城識趣兒，收拾了碗筷走了。
“聽說雲和寺很美，我卻沒在秋天去過。”
“等你病好了，那邊的景色應該還是不錯的，你可以去看看。”
“是麼？”明瑾笑道，“倒是真的很像看看。”
“那邊有楓葉，孔明燈，日出和日落也很美。我天天看都不煩。聽說下雨的時候更美，只是我沒趕上。”
明瑾看着她，“那你就該好好在那裏等雨，回來做什麼。”
“我怕你一命嗚呼。我在外面的時候就感覺你有點問題。”
明瑾笑道：“從前就有人同朕說，女人的感覺很準，只是那時候朕不相信。”
“現在相信了？”
“還行。”
蘇曉婉拿出藥瓶，“可要喫點麼？”
明瑾搖頭，“現在不用。”
“你就剩這點藥了？蔡先生什麼時候再來？”
“說不準，即便是不來，也會叫徒弟給我送藥過來的。”
蘇曉婉捏着那藥瓶，“我倒是希望來的是蔡先生本人。”
“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了。”
蘇曉婉愣了一下，“你是今天才發現我什麼都知道的麼？”
“不是，你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蘇曉婉道：“馮文瑞馮先生的名字，你可聽過？”
“嗯。”明瑾點頭，“很好的建築師。聽說有錢人最喜歡找他設計宅子了。我知道你和他認識。”
“我就是通過他，認識了很多天佑很有名氣的人。琴師無痕，學問家宗若先生。還有就是蔡先生。前段時間馮先生過世了。我也是在那個時候和蔡先生見到的。”
明瑾笑道：“你又威脅人了吧。”
蘇曉婉挑眉，“你怎麼這麼瞭解我。”
“那是自然。”
“你怎麼好像很驕傲的樣子。”
“自然驕傲。”
明瑾在笑，蘇曉婉卻笑不出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三年前就知道了。”
蘇曉婉心裏疼了一下。
這種煎熬，怕是沒有幾個人體會過。
就像是你明明知道前面就是懸崖，你還是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前走。
明瑾笑道：“這有什麼大不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死。不是還是一直好好活着麼？我和普通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蘇曉婉咬咬牙，“可到底不一樣。”
明瑾摸了摸她的腦袋，“所以，你對我好一點。我若是沒了，你可就沒有舅舅了。”
蘇曉婉猛地擡眼，眼睛裏全是淚水。
明瑾笑了一下，“生生死死，都是人生常態。別難過。”
他越是這麼說，蘇曉婉心裏就越難受。
怎麼能一樣？如何能常態？
你還那麼年輕。
這些話，她很想說。可是卻卡在喉嚨裏，一個字都說不出。
說了又有什麼意義呢？除了讓他更難過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可她嘴上不說，眼睛裏的情緒，明瑾卻看得真真切切。
“曉婉……”
這名字，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曉婉沒忍住，靠在了明瑾腿上，“舅舅。”
明瑾輕輕拍着她的肩膀，“沒事的曉婉，沒事的。”
蘇曉婉覺得自己好沒用。
這種時候，居然讓一個病人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