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婉舔舔嘴。
哼！
不想聽？我還懶得說呢。
蘇曉婉活動了一下筋骨，開始新一輪資料彙總。
趙哲中途進來了一趟，“有我能幫忙的麼？”
蘇曉婉頭都不擡，“那邊有些已經篩選過了的東西，你看着整理成冊吧。”
趙哲翻看了一下，“其實，有些東西不用這麼細緻吧。雖然官府那邊統計的結果可能有水分，但是大部分還是可以用的吧。”
“當然可以用。可是如果你想在一個地方做出成績，你就得學會別被下面的人糊弄。無論他們怎麼糊弄你，裏面有多少水分，你自己心裏得清楚。”
蘇曉婉擡頭，“你現在清楚麼？如果清楚，我們就可以手工了。”
趙哲深吸了一口氣，“我馬上整理。”
蘇曉婉接着道：“所謂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自己經歷了，回頭有些個人蒙你的時候，你還能出其不意。能流利的報出一個地方的真實數據打臉對方，也能震懾住其他地方的人，讓他們不要有僥倖心理。”
趙哲用力點頭，“我知道了。”
三個人忙了一整天，算是將大部分的東西都整理好了。
蘇曉婉翻着總覽的冊子，心裏不由得感慨。
自古以來，這兵家必爭之地不是都應該很重要，經濟發展很好麼。
怎麼這樊城，卻淪落成這樣。
“行了，喫飯吧。明天開始，我們找幾個地方，問問當地百姓。”
其實，秋天也不是沒有事情做。
這土地也是需要養護的，秋收之後到明年春耕之前的這段時間，就是很好的養護時間。因爲只有這麼一小段時間土地是空閒的。
而且，這段時間人也比較有空。
平整，開荒，計劃明年種什麼。還有很多地方會在前一年就在地裏施肥。冬天上凍，營養成分不會流失。明見春耕的時候，土地纔會是一種更好的狀態。
可是樊城這邊的情況卻蕭條的很。
大概是努力的時間太久，卻一直見不到效果，所以也懶得努力了。
蘇曉婉一行人化妝成其他地方來的，準備在樊城買地的人，帶了點酒肉去老鄉家裏，說天氣涼想將這些東西熱一熱再喫。
有肉有酒，老鄉自然不會拒絕。幾杯酒下肚，關係也熟絡起來，什麼話都肯說。
“你們不是大渝人吧。”
蘇曉婉道：“老人家慧眼，我們是天佑來的。看着地方土地便宜，所以想買一點。”
“難怪呢。姑娘是生意人，不會不知道便宜沒好貨的道理吧。”
“老人家是說這裏地不好？”
“地不好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老人家指了指天，“這裏不好。”
上面不好，意思就是官不好唄。
趙哲皺眉，“這裏不好，是怎麼個不好法。”
“這朝廷的制度歸制度，這下面的執行歸執行。這個道理，你們這些生意人會不懂？”
蘇曉婉給老鄉倒了杯酒，“這具體是
怎麼個不好法，老人家能說說麼？”
“是啊，莫不成，有人貪贓枉法？”
“朝令夕改？這朝廷的命令都是統一的，豈有這樣的說法？”
“你這人。”老人家瞪了趙哲一眼，“我剛纔都說了，朝廷的命令是朝廷的，這地方的命令是地方的，你怎麼聽不懂呢。 ”
“我……”
蘇曉婉斜了他一眼，趙哲不敢說話了。
“老人家，你別理他。他這裏……”蘇曉婉點了點自己的頭，“他這裏不好使，你跟我們說就行。”
“哼！”老鄉斜了趙哲一眼，“官府沒信用，說話沒人相信。這老百姓，表表面上害怕他們，其實心裏都瞧不上。”
蘇曉婉道：“這麼說，如果現在官府頒佈了什麼對你們好的消息，你們也不相信？”
老鄉搖頭，“不是我不相信，是大家都不會相信。當官的說話沒準。這是樊城百姓都知道的事情。”
蘇曉婉看了趙哲一眼。趙哲滿面愁容。
蘇曉婉又問了問村裏的狀況，人口啊，青壯勞力啊，村裏有幾頭牛啊，最富的人家是幹什麼的啊。
打聽了一番，發現，她之前派出來的人還是很有用的。至少在這些事情上都沒有謊報。
“老人家敢跟我說這麼多，就不怕我是官府派來的探子？”
“不怕。我孤家寡人一個，難道還怕官府將我怎麼樣麼？”
蘇曉婉笑道：“那老人家也可以誆我買下這裏的地，你們也好甩開這個爛攤子啊。”
“嘿！你這姑娘好生有意思。我沒誆你，難不成我還有錯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曉婉道，“只是覺得老人家良善。”
“嗨，我若是個年輕人，說不定真會誆你。可是我都這把年紀了，何必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回頭，你再指着我的脊樑骨罵。我無兒無女，孤家老頭一個。都這把年紀了，還操心這些事情做什麼。”
蘇曉婉給了阿城一個眼神，阿城就將馬車上剩下的酒肉都拿了出來。
“老人家，我們今日就回城了，這些東西也喫不完，就都留給你吧。臘肉不會壞，掛在房樑上，想喫的時候切一塊，蒸或者炒，都可以。”
蘇曉婉又拿了一小壇酒，“可惜酒就只有這一小壇了。不是什麼好酒，也留給您。”
老人家自然高興，“姑娘說這話，是不懂酒呢？還是覺得我這老頭不懂酒？我可是喝的出的，這是好酒。”
蘇曉婉心裏多少有些難受。
這不是什麼好酒，價格還不及女兒紅天子笑的百分之一。可是在這些百姓眼裏，已經是好酒了。
趙哲很清楚的看見蘇曉婉的眼神黯了一下，卻很快帶上了笑臉。
“老人家留步，我們就先走了。”
上了馬車，往其他地方走。
蘇曉婉拿出小冊子記錄了一下這裏的情況，“趙大人覺得，這官府威信，如何重新樹立啊？”
趙哲有些爲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已經失去了的東西，想要挽回，比一開始得到的時候艱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