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的男人，每過七天就會在這個時候偷酒喝。會被老婆打。”
“是麼？”蘇曉婉很是懷疑。
可話音未落，就瞧見那小酒館裏真的衝出來兩個人，一個女的追着男的猛打，只是這麼遠，聽不見對話，自然也不知道原因。
蘇曉婉驚詫，“你神了！可是你怎麼知道，是因爲偷酒喝呢？”
“自然是做了調查的。”
蘇曉婉一陣無語，“你好生無聊。”
明瑾卻道：“這是人生百態，怎麼能說是無聊呢。這便是朕的天下。”
蘇曉婉微微一愣，是啊，這就是他能看得見的天下了。她怎麼能說他無聊呢。
“是我失言了。”
明瑾笑道：“沒關係。這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感同身受一說。你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明瑾站在窗口，“這宮裏其他的房子，都是以前就有的。只有這小樓是新建的。我從前想，你母親雖然不在大渝，但是隻要她還活着，我就一定能找到她。等我找到她，定要讓她居高臨下的看看我的江山。”
明瑾的語氣說不出喜悲，只是蒼涼之中透着股冷意。
蘇曉婉看着明瑾的背影。
這人就像個孩子，拿了個好成績，惦記着回家之後之跟在乎的人炫耀。可沒想到，他在乎的人早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蘇曉婉上前一步，“那今日，我要替我母親好好看看。你還知道什麼人間百態，說給我聽聽啊。我看看你是不是一直這麼神。”
明瑾低頭看着她，眼神溫柔，“好啊。”
有些事情，你看着無聊，可是經歷過才知道，其實也挺有趣的。
明瑾道：“是不是有點意思。”
蘇曉婉點點頭。
就像是某個晴朗的午後，你坐在咖啡廳裏靠窗的位置處理文件，趁着休息的時間從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猜測街上的行人是做什麼工作的，現在準備去幹什麼。
其實挺有趣的。
皇帝這種職業，其實很孤獨的。這種獨處和解壓的方式，還是很適合皇帝的。
“還有什麼？”
“還有……”明瑾想了想，“還有的，就是我自己的樂趣了。不能全都分享給你。”
蘇曉婉搖頭，“哎呀，好生小氣。”
明瑾笑而不語。
蘇曉婉轉過身，靠在窗口，看着明瑾，“唉，我是不是從來沒問過，你和我母親，算是多遠距離的姐弟？”
“我可真失望，你對我居然一點都不好奇。”
蘇曉婉眨眨眼睛，“不是不好奇，而是有些事情，我不想看那些冷冰冰的書。聽本人說，難道不是更有意思麼。”
明瑾道：“你可知道武帝？”
“你這個質疑也太幼稚了吧。我即便是不清楚大渝歷史上的每個皇帝，但是也不至於連開國皇帝都不知道啊。”
明瑾笑道：“哦，原來你還有知道的東西啊。”
蘇曉婉翻白眼，“你這人，怎麼一點虧都不肯喫。”
“以前在你這裏喫虧太多了，今後要找回來點。”
; 蘇曉婉咂咂嘴，“你提武帝，是想說什麼？”
“嗯。”蘇曉婉點點頭，“育有成年皇子二十六個。怎麼，你的祖父，還是祖父的祖父，是這二十六個人之一？”
“不。”明瑾搖頭，“你母親祖父的祖父，是這二十六個人之中的老九。我外祖父的祖父，是這二十六人之中的老十一。”
蘇曉婉皺眉，“外祖父？”
“嗯。”
蘇曉婉想了想，“哦，入贅的？”
“對。武帝子嗣興旺，可他有幾個兒子，卻子嗣稀薄。比如這個老十一，年近四十才得了一個女兒，疼愛至極。所以皇帝就允許招贅女婿。既然是招贅，自然是姓明的。”
蘇曉婉點點頭，“這樣啊。”
明瑾笑道：“你以前心裏是不是琢磨着，皇室都是變態。”
“呵呵。”蘇曉婉乾笑兩聲。她怎麼可能承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
“我是在想，武帝真是厲害。”
明瑾揚眉，“厲害？哪方面？”
蘇曉婉：“……”
“舅舅，雖然我們都是成年人，但是畢竟長幼有別，有些玩笑開不得。”
明瑾一臉嚴肅，“我並沒有同你開玩笑啊。”
蘇曉婉咂咂嘴，“我是說，能育有成年皇子二十六，很厲害。從前也從你書房裏的書上看到武帝皇后的故事，現在想來，這皇后也不是一般人。”
“怎麼說？”
蘇曉婉聳聳肩，“這還用問我？你瞧瞧你後宮裏的那些人。整日裏都惦記着將對方置於死地。後宮裏的孩子難養活，這話你沒聽過？”
明瑾笑了笑，“這話，也就你敢隨便說。”
“我說的不對麼？若不是武帝厲害，他那個皇后對統御後宮頗有心得，他怎麼可能有二十六個成年皇子。且不說能出生的有多少，即便是出生了，能養大的又有幾個？”
明瑾歪着頭看她，“你並未在後宮中呆過，怎會……”
“難道非要待着才知道麼？以史爲鏡可以知興廢。多翻翻史書，不是什麼都知道了。”
“從前只覺得你貪玩，都沒同你聊過這個。你還有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蘇曉婉舔舔嘴，“我關注的都不是什麼國家大事，你，不見得喜歡聽吧。”
“反正今日閒着，說來聽聽吧。就當解悶兒了。”
蘇曉婉想了想，“好吧，就比如武帝的孫子文德皇帝，他的五兒子，本來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文武雙全，聰慧異常，在朝政上也頗有見地。甚得文德皇帝的喜愛。”
“可結果呢？二十二歲的年紀。在春狩之時，被樹枝傷了腿，後來居然發展到丟了性命的地步。這話皇上你相信？”
明瑾笑而不語。
蘇曉婉坐在明瑾對面，雙手託着下巴，“所以，陛下。太過受寵，就是衆矢之的。你對我這麼好，我也會成爲衆矢之的的。”
明瑾笑道：“傻丫頭，這話，只不過是那些不受寵的人說出來哄人的，你也相信。”
“爲何不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的時候，才能享受異於常人的寵愛，我相公若是不是天佑寧王的話，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着難爲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