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洛雲輕一覺睡到將近中午纔起來。
還好昨天大家都有熬夜，其他人也剛起沒多久。
不過沈霍是例外。
他一大早就起來了，剛好老爺子在遛狗逗鳥，他就陪着一起了。
話不多，卻得了賀老爺子一些讚賞。
原本一直以爲他是個油子，不真誠不坦率，就如同其他沈家人一樣。
然而隨着這幾次的接觸，賀老爺子難得承認他看走了眼。
是個好孩子。
拍拍沈霍的肩膀，賀老爺子笑了下。
然後就又牽着小籠包走了。
沈霍一頭霧水。
實在沒搞清楚賀老爺子這一出是什麼意思？
一個字也不說，笑的還挺有深意的，他怎麼了嗎？
剛纔沒做錯什麼吧？
站原地琢磨了片刻，各種回憶反思，到底還是什麼也沒琢磨出來，沈霍就乾脆放棄了。
甩甩腦袋，他勸說着自己，賀老爺子是什麼人，不是他這個段位能研究的，還是老實一點吧。
擡腿就又跟了上去。
按說他其實應該走了，可他實在捨不得。
賀家的溫馨幸福着實叫人沉淪……
連他這種心死之人都貪戀。
再一想，反正他連除夕夜都賴過來了，還怕什麼正月初一？
於是厚着臉皮，格外坦然的繼續在賀家待着。
陪着賀老爺子溜達完又開始喝茶下棋。
原先只是賀老爺子實在找不到人來陪，用他來練練手的，可誰成想，他竟然棋藝還挺精湛！
賀老爺子難得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小子，不錯啊？以前練過？”
“算是吧。”
沈霍點點頭，很平靜的語息：“我爺爺就好下棋，我……十幾歲的時候爲了討好他，專門研究了好幾年。”
當然，他研究的再好，做的再多，依舊沒有換來爺爺的半分另眼相看。
不，事實上爺爺根本就沒正經看過他！
真的是連正眼都沒有過，每次他去看望他老人家，都只是眼角輕飄飄的掃過，然後就去看他其他的寶貝孫子了。
就好比沈家老大和老二……
眉開眼笑的，滿臉慈愛，就連說句話都很是關愛，跟對着他是截然的反差。
沈霍最開始還會心痛。
不過漸漸的也就習慣了，經受的多，心臟都變的強大呢！
腦子裏面一晃而過的從前，讓沈霍自嘲般的斜了下嘴角，卻也就只是這樣了。
低眸，拈着一枚棋子，很認真的對着棋盤，在思考下一步怎麼走。
瞬間就恢復了尋常，看着雲淡風輕的。
倒是叫賀老爺子越發刮目相看了。
不過一想也是，一個能夠主動找到對手，去跟對方聯合把自己本家搞垮的人，內心一定是無比強大的！
當然，也夠冷血！
不要以爲賀老爺子是嫌棄，不，他喜歡。
他就喜歡這樣性格的年輕人。
尤其男孩子。
他覺得堅韌剛毅，關鍵時候不被世俗束縛不受血緣羈絆，能徹底撒開手的，纔是男孩子最好的性格！
註定能成大事者！
不過一想到沈家全軍覆沒，讓這麼好一個孩子無家可歸了，賀老爺子難免有些……憐惜。
“恨什麼？”
沈霍竟像是很詫異賀老爺子會這樣問。
擡眸，望向他老人家，發現是很認真的，他頓了頓，也變的認真。
啓脣道：“以前恨過，實在想不通爲什麼同爲沈家血脈，我卻如此不受歡迎，後來習慣了，心死了，就無所謂了。”
“有愛才有恨。”
賀老爺子說。
沈霍點頭表示贊同：“就是這個理，我已經喪失了愛的本能，所以自然也恨不起來。”
“那麼賀家呢？”賀老爺子繼續問道。
沈霍攆着棋子的手微微緊了一下，他擡起眼眸，異常認真的望進賀老爺子的眼：“您覺得，我都能幹出跟賀擎聯手的事，還會恨賀家嗎？”
“倒也是。”
賀老爺子頗爲意味的看了眼沈霍，旋即收回視線，他一邊落棋子一邊說：“你倒是真能豁的出去。”
“您難道不覺得我太冷血了嗎？”
“怎麼說。”
“外人都道我沈霍是個沒心肝的，連自己家都害，現在甚至還和敵人走這樣近，說我背信棄義，賣家求榮……總之沒有一個覺得我好的，我以爲，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所有人？”
賀老爺子哈哈一笑：“真要是所有人，你覺得阿擎還會和你做朋友嗎？輕輕還會對你掏心挖肺嗎？我還會留你一起過除夕嗎？”
“我……”
沈霍自知失言，在心底懊悔了一下，他攥緊棋子沉默了片刻，然後才沉沉說道：“其實是因爲我沒把您和賀擎他們當……外人，那個所有人，是外人。只是。”“只是這樣的想法，可能有點太……貪心了吧。”
畢竟賀擎洛雲輕已經對他夠好的了。
尤其是洛雲輕。
“輕輕是個好孩子啊……”
賀老爺子長長嘆道，是對洛雲輕毫無保留的讚賞。
沈霍跟着點頭，深表贊同：“確實，她是個非常棒的女人。”
他真後悔認識她太晚。
“誇就誇，別長歪心思！！”
賀老爺子尤爲鄭重的警告着。
真的就是警告呢。
一副防賊似的眼神盯着他。
好像他已經變成了小三，對着洛雲輕虎視眈眈的，要來撬走她啦！
一般人估計該覺得冤枉，甚至屈辱。
可沈霍卻一點這樣的想法都沒有，他反倒是樂了。
心說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賀老爺子這股子霸道勁簡直跟賀擎一模一樣！
沈霍笑了出來，衝老爺子說的直白：“原來我還以爲納悶賀擎爲什麼會那麼霸道，原來竟是遺傳的您。”
上樑果然很重要啊！
賀老爺子可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一臉的自豪：“哈哈，我孫子嘛，那是自然。”
“可是管她管的也太嚴了！”
沈霍竟然在替洛雲輕抗議，這是覺得她委屈了呢。
但賀老爺子卻擺擺手，理直氣壯的都跟賀擎一樣：“首先是她自己允許，也能接受，否則她真要覺得委屈，提出她的抗議了，阿擎當然會收斂。”
“還有，你車把我白菜壓扁了，是不是該賠一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