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
脣瓣抖動着,含糊不清的說着話,馭錚總算是差不多適應了屋中的光線。
動了動胳膊,他動作僵硬的把手放了下來,眼睛緊緊眯着,他看向了蘇暖心的方向……
蘇暖心是揹着窗戶而立的,陽光透過清澈的玻璃,斜斜打在了她的身上,暈出了一層淡淡的澄黃光圈,馭錚看的其實不甚真切,然而,他的心,終是在與蘇暖心那對清明雙眼相碰觸之時,蔚然一顫!!
這雙似清泉涌動的瑩潤大眼睛,這麼婉約動人的清甜笑容,記憶中,只有她,纔會有……
馭錚身子不大好,即使清醒了過來,呼吸依舊不適,可他卻絲毫都察覺不到,因爲他滿門的心思,全部都被蘇暖心,這個喊他爸爸的人給抓住了!
他方纔應該是聽錯了吧?
馭錚昏睡多年,可他卻不自知,還以爲自己只是睡了簡短的一覺,而蘇暖心,不,蘇清晗,只是在和他開玩笑而已……
她還是那麼漂亮,年輕嬌嫩,似極致綻放的妍麗鮮花,時光根本未曾在她的臉上刻下任何的痕跡,可真美呀,一如既往的,只一眼,便讓他,心魂盪漾!
“晗兒,你可是還在恨……恨我?”
喘着氣,馭錚哆哆嗦嗦的勉強把話說完了,一聲晗兒,驚的蘇暖心目瞪口呆!!
晗、晗兒?
爸他叫的,可是媽媽?
“爸您……認識我媽媽?”
輕聲問着,蘇暖心的心底不安感驀然滋生,怎麼感覺,事情很不對勁?
“你媽媽?蘇清晗?”
她什麼時候,爲人母了?
“嗯……”
微微一頷首,蘇暖心繼續保持着謙遜有禮的笑容,輕聲道:“爸,您昏睡了將近二十五年了,箇中緣由,等會我再跟您仔細說明,現在,還是先讓醫生給您檢查下吧。”
“快看看,爸他剛剛纔醒過來,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大礙。”
站了起來,迎向了正在走進門的私人醫生,蘇暖心淺聲柔語的吩咐着,之後便折身回了書房,給賀加貝馭風他們打了個電話,第一時間將馭錚甦醒的消息告知於他……
一接到蘇暖心的電話,賀加貝、馭風和旗奕,便都各自放下了手頭忙碌着的事情,絲毫停頓都沒有的趕回了熾血園。
見到踏着陽光而來的馭風,馭錚這纔算是徹底的相信了蘇暖心和醫生方纔的解釋……
那張臉,和他年輕的時候頗有幾分相似,即使這麼多年未曾見過,可是父子連心,這種感應,多少還是有的。
這是他的兒子,他能確定!
只是,他的兒子,早已不復記憶中那個小小軟軟的孩童身體,一睜眼,竟就變的這般挺拔修立?
面部輪廓剛硬成熟,無時無刻不投着凜冽,真真是長成個男人了!
原來,時過境遷,他這一睡,竟然就是將近二十五年……
“爸。”
將雙拳藏在衣兜中,悄然握緊,馭風在馭錚的面前立定,薄脣微蠕,狹長眼底涌現着的,是無止盡的激動與欣喜。
“噯。”
輕應了聲,馭錚不住的點着頭,眼圈驀然泛起了紅,才堪堪五十歲,卻因爲體虛,一臉的憔悴,哪裏還見半分以往的意氣風發……
“這是賀加貝,我大哥。”
指了指左手邊的賀加貝,馭風又看向了右手邊的旗奕:“這是旗奕。”
“都是我的過命兄弟!”
“爸!”
異口同聲的,賀加貝和旗奕一起叫了句,視線毫無交匯,全憑着本能……
“都坐下,再和我說一遍當年的經過吧,小暖心這孩子畢竟沒有經歷過,很多細節上都不清楚,我有很多的問題要問。”
輕點個頭,以示迴應,馭錚並未做過多的廢話,直入着主題。
當年的事情,仿若昨天,其實也是,因爲發生之後,他便長眠不起,最後的記憶,便是那場殊死搏殺,以及那轟然一聲,爆炸!
喉間一聲輕“恩”,將傭人打發了出去,賀加貝牽着蘇暖心坐了下來,和馭風、旗奕一起,將這些年的經歷講了個大概。
“是雷明下的手。”
聽完所有,馭錚只有這麼一句……
其實,馭風又何嘗不認爲一切都是雷明做的呢?
只不過,事情過了這麼多年,雷明又那般精明,該有的證據,全部都已經被他給銷燬了,因此,他才一直按捺不動着。
若非將雷明扳倒了,往年那些醫院的資料,連調出來都不可能!!
“我們也認爲是他,只是還找不到直接的證據。”
彈了彈菸灰,旗奕乍然開了口:“爸,您和他,可曾有過什麼過節?”
過節,或許都太輕了,那等形同於趕盡殺絕的惡毒招數,若非有過深仇大恨,絕對不至於!
當然,除非雷明是個小心眼到連半點沙子都容不下,可這也不應該,憑他們兄弟三個對他的瞭解,知道雷明即使心腸歹毒,卻也絕非小肚雞腸之人……
因此說,一切,唯有仇恨二字,能夠解釋的清楚了。
然而……
“沒有。”
搖了搖頭,馭錚回答的異常肯定,聲音,略顯疲累,心,更是累……
“我和他感情一向很好,以前和他一同闖天下的時候,同你們三個一樣,是過命的兄弟,就算後來我退出了,和他感情依舊很好,從來沒有過任何直接的利益相撞,更別提過節了。”
也正是因爲此,馭錚才頗覺心累……
難道,那麼多年累積下來的感情,竟都是假的嗎?
他們兩個是兄弟啊,他一直,待他如同親哥哥,他何至於,狠毒到對自己的全家趕盡殺絕?
尤其是風兒,他的風兒,他竟然都沒有絲毫心軟的放過?
要知道,當時風兒還只是個堪堪三歲的孩子而已啊,卻要親眼面對母親的死亡,父親的半生不死,而他自己,更是從此跌入了人間煉獄!雷明他明明知道,當初自己會選擇退出的唯一原因,就是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