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三個條件
周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病房的，直到病牀上母親呼喚，這纔算是勉強回過神來。經過這兩天的療養，趙凝蘭的狀態總算有所恢復，由此可見孫彬的醫術着實不錯。
知人莫若母，看着周誠的臉，趙凝蘭很容易便猜出周誠有心事。
勉強扶着病牀半坐起來，趙凝蘭蹙眉疑惑道：“小誠，怎麼了？”
“沒事。”
周誠極力壓抑着心底的情緒，可臉上的笑容着實略顯苦澀：“安泰醫院的醫療手段這麼棒啊？”
之前趙凝蘭說話都結結巴巴的，如今已經能完整的講述一句話出來。
“是沒錢了？”
“跟錢沒關係。”
周誠搖了搖頭，揉搓着母親的手臂，幫她活動指關節：“一點小事，我自己能處理，你好好養病就行。”
“傻孩子。”
趙凝蘭嘆了口氣：“是因爲小倩？”
母親雖然一直重病臥牀，但她的聰慧周誠是見識過的，被猜出心事，周誠絲毫不覺得意外。
“小倩是個好女孩，值得你去追求。”
趙凝蘭顴骨凸起，面頰枯瘦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笑容：“所以不管你做什麼，媽都支持你。”
“即便是走我爸的老路？”
病房裏的氛圍瞬間沉悶起來。
良久之後，病牀上的趙凝蘭突然長長的嘆了口氣，聽到嘆息聲，周誠立即意識到不對，剛想開口解釋，趙凝蘭卻徑直說道：“你們爺倆都是一個脾氣，就算我不讓，你不還是做了？”
周誠沉默不語，趙凝蘭繼續說道：“你想走着一行也行，但必須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你答應了？”
趙凝蘭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分外慈祥。
周誠撓了撓頭，嘿嘿笑了起來：“什麼條件啊？”
“第一，不準碰青銅器！但凡青銅器，來歷必定不凡，一朝不察，就有可能深陷泥潭！”
“第二，疑似商周之前的物件，不準碰！夏朝之說，向來爲大人物所關注，咱們孤兒寡母，沒資格接觸到那些大人物！”
“第三，不準下墓！挖墳掘墓之輩，爲人所詬病，我趙凝蘭的兒子，不能與不尊古不尊祖的人摻和在一起！”
三點說完，倘是趙凝蘭狀態有所恢復，也難免輕咳不止。
周誠急忙倒了杯溫水，又幫母親撫順氣息。
“記住了嗎？”
“記住了。”
周誠牙關緊咬，雙眼痠澀無比，父親的事情仍歷歷在目，母親做出這樣的決定，心情可想而知。
“行了，你先去吧，記得把瓦硯帶回來。”
趙凝蘭揮了揮手，神色略顯疲憊：“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你爹留給你的東西，沒必要一直讓別人替你放着！”
“明天一早，我就去老師那裏。”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周誠一直都提着精神頭，隨着趙凝蘭的一番話後，神思鬆懈，倦意更是好似潮水一般襲上心頭。
病房裏有專門陪護的牀位，周誠往上一趟，一閤眼一睜眼的功夫，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多。
幾年病房陪護，周
誠還是第一次白天在醫院睡覺，箇中難受，外人絕對難以理解。
裝着重重心事，周誠帶上黃花梨木手串出門，晚上找了個網吧將就一宿，第二天一早，直奔鸞鳳街未道閣。
到了店裏，馮都未正端着一壺茶輕酌慢飲。
馮都未茶癮極大，就像是菸民抽菸一般，看茶湯色澤，應該是飯後茶無疑。
見周誠進門，馮都未立即樂呵呵招手道：“小誠，來來，嚐嚐我收來的紅茶，味道極佳。”
周誠應聲坐下，隨手把書包放在茶桌一角。
一邊倒茶，注意到周誠的動作後，馮都未笑道：“怎麼，又有事兒？”
周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分爲兩道，一道直衝鼻竅，一道順喉而下，澀意中帶着淡淡的甘香：“好茶。”
“你小子，還跟我賣關子？”
指了指書包，馮都未笑罵道：“裏面裝着的是什麼？”
“瞞不過老師。”
周誠拉開書包，從中拿出一副黃花梨木的手串，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共計十三顆珠子的手串熠熠生輝，濃重的包漿，撲鼻而來的淡淡香味，無一不證明這副手串的價值。
看到手串第一眼，馮都未當即便“咦”了一聲。
“這不是餘正德盤了十年的那副黃花梨木嗎？怎麼到你手裏了？”
擡頭見周誠正在發愣，馮都未不由得搖頭笑道：“臭小子，我跟你說話呢！”
周誠這纔回過神來，眼神驚疑不定。
“怎麼，自己的手串，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了？”
“這手串，是餘正德打賭輸給我的。”
周誠嚥了口唾沫，感覺三觀都被刷新了一遍。
“啊？”
馮都未哈哈大笑：“餘正德又栽到你手裏了？這傢伙，是不是今年運道不太好？加上那對獅子頭，這都輸給你第二件東西了吧？”
“運道是挺不好的。”
低頭看着手裏的黃花梨木手串，周誠訝然失笑：“估計不是刨了人家祖墳，就是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壞事。”
注意到周誠話裏的字眼，馮都未稍愣了一下。
周誠將手串放下，而後推到馮都未面前：“老師你自己看吧。”
“怎麼？這手串有問題？”
一邊說，馮都未一邊上手把玩，黃花梨木手串入手溫涼，帶着淡淡的香味，把玩下通體潤滑，再加上黃花梨木自身的特質，入手之餘，非但不像木質，反而更像是玉石一般。
“不虧是盤玩了十年的珠子，這手感，把這手串輸給你的時候，餘正德臉都黑了吧？”
笑着調侃了一句，馮都未又把手串放下：“這個怎麼了？”
周誠將手串翻轉過來，指着接口處那個略大點的珠子道：“你看這裏。”
“正德？”
看到珠子上刻的字跡，馮都未不由得嗤笑道：“姓餘的還真夠自戀的，居然捨得在這麼好的珠子上刻字？”
周誠微微搖頭，攤手遞出一個和手串珠子相差無幾的第十四枚珠子。
“這字，恐怕不是餘正德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