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賠不賠錢
“刺啦”一聲清脆聲響,畫卷自隔界開始,兩段隔界直接被周誠裁下。
幸好裝裱這幅畫時,師傅很是用心,按照嚴格的裝裱程序做完的整幅畫,上下兩端各有讓局和隔界,茶水雖然有迸濺,但落在正畫上的寥寥無幾。
隨着“啪嗒”一聲悶響,下端軸頭跌落地面,緊接着,周誠小心翼翼用架子將正畫掛起。
做完這一切,周誠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對上週誠的眼神,秦嬋下意識挺胸:“怎麼了?老孃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幅畫嗎?賠給你就是了。”
盯着眼前這女人,周誠終究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就當自己給人家擺臉子換來的報應了。
“不用賠,你也賠不起。”
意識到周誠拿刀並不是想行兇,秦嬋乾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切,不就是油墨畫嗎?我有個小叔就是學這個的,趕明我讓他幫你花一幅就是了。”
面對秦嬋的“好心建議”,周誠腦子裏頓時蹦出幾個詞。
胸大無腦,頭髮長見識短,紅顏禍水。
只不過當着人家的面,這些形容自然沒辦法說出來,隨手將裁紙刀放回盒子,周誠這才無奈解釋道:“這世界上,能畫出來這幅畫的,只有一個人。”
“那更好辦,你把他名字告訴我,我讓他給你再給你畫一幅就是了。”
周誠啞然失笑:“這個估計你還真不好找。”
“嘿,姓周的,你還看不起我不是?”
被周誠小看,秦嬋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在這世界上,只要有名有姓的,你跟我說個名字,老孃絕對能......”
“馬列維奇。”
“誰?”
顧不得跟周誠計較,聽着這麼一個陌生的名字,秦嬋愣然反問。
周誠只得耐着性子解釋道:“毛子國畫家,至上藝術奠基人,馬列維奇。”
指了指被掛在牆上的油墨畫,周誠繼續道:“他和康定斯基、蒙德里安成同爲幾何抽象的主要人物,晚年畫風突變,以樸實而抽象的幾何形體,以及黑白或亮麗色彩的幾何形體爲主要創作對象。”
“他以第一件作品,白底上的黑色方塊開創了至上藝術,而他的代表作,白色上的白色在去年佳土得拍賣會上,以八千五百萬美刀創下當天晚上拍賣最高價拍品。”
“而這幅被你說成醜的不行不行的話,不出意外,應該也是至上系列的其中一幅,去年下半年印象派及現代藝術拍賣會,總成交額達到四億多美刀,摺合將近三十億。”
“這幅畫從未面世的作品,以現在一路看漲的現代藝術行情,你覺得值多少錢?”
被周誠這麼一番解釋,秦嬋直接被震住,指着牆上寬不足半米,長不過六十公分的油墨畫,愕然道:“就這個東西?”
“對。”
周誠真誠點頭:“就是這個差點被你搞壞的畫。”
好半晌後,秦嬋愣愣然道:“姓周的,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周誠癟了癟嘴,擡手示意秦嬋離開裏間。
讓這位姑奶奶留在這裏,指不定要出什麼差錯。
“請注意你的用詞。”
免去了一場無妄之災的周誠心情極好,懶洋洋坐在椅子上,淡然道:“準確的說,是我撿了個大漏,而那位大姐,花錢買了安心的物件,兩全其美。”
“好啊你,怪不得你會煞費苦心的幫她掌眼挑東西,原來是因爲這個。”
說着,秦嬋一臉嫌棄的瞥了周誠一眼:“前腳幫人家挑一個順心的物件,讓他們對這幅畫失去興趣,然後再讓姓錢的那個傢伙幫你買下來,你這小手段,玩兒的一套一套的嘛?”
“能讓我買下,就說明他們跟這幅畫無緣,跟手段有什麼關係。”
遞給秦嬋一個白眼,周誠轉移話題道:“這裏已經沒你什麼事兒了,麻煩高擡貴腳,小店要打烊了。”
他晚上還得去醫院照顧母親,看樣子老師短時間內也回不來,未道閣自然是要關門的。
“被我戳破了計劃,這就開始着急趕人了?”
秦嬋雙手叉腰,哼了一聲道:“俗話說見一面分一半,既然被我知道這件事兒了,那這幅畫必須要有我的份兒。”
“秦女士,麻煩你動動腦子好嗎?剛纔你差點把它給毀了,還好意思找我分一半?”
見這女人有耍無賴的跡象,周誠索性連推帶送把秦嬋送出門外。
“行嘞,那您先忙,我就先走了。”
隨手鎖門,周誠說走就走。
見要挾無用,秦嬋重重跺了下腳,牙齒磨得“咯吱吱”響,但很快,臉上又浮現出些許笑容:“好你個姓周的,總算讓老孃搞清楚你的脾氣了,原來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弧度極美的嘴脣上勾,秦嬋笑的像個辦了壞事的魔鬼一樣:“反正你也跑不掉,以後有的是機會!哼。”
目送周誠融入人羣,秦嬋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壞了,說要把這傢伙帶到博物館的,把正事兒忘了!”
就在秦嬋急頭抓腦的時候,周誠已經坐上了去往安泰醫院的公交。
一個小時的車程,下車之後,周誠仍舊是買了晚飯後,直奔病房。
進門沒能看到孫文倩,周誠心中難免有些失落,不過看到母親,還是擠出些許笑容。
把飯盛在飯盒裏,緊接着又把母親從病牀上扶起來,周誠一邊輕聲敘述今天這些事情,一邊喂趙凝蘭喫飯。
“媽,我跟你說,我已經找到工作了,是拍賣行的鑑定師,工資老高老高了呢。”
“還有啊,拍賣行的老闆覺得我乾的不錯,還給了我一套房子。”
“今天拍賣會的時候,老師和寧珏老爺子都到場了,還有一位名聲赫赫的陸林陸老爺子,你不知道吧?”
“陸老爺子爲了感謝我幫他找到他父親雕刻的玉杯,還特地送了一塊玉墜給我。”
“還有啊,我今天......”
看着輕聲細語臉上卻遮掩不住笑容的兒子,說話極爲艱難的趙凝蘭默默的點頭,眼角處,隱隱有淚珠閃現。
看到了嗎?
你兒子,終究還是走上了你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