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真亦假時
“馮都未雖然給你留下了不少東西，可就算再多，又能禁得住你消耗多久的？”
“小子，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啊！”
這種當口下，最有發言權的自然還是頂着鑑定專家身份的趙長春，至於坐在一旁的趙長樂，則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但態度也是十分明顯。
聽着趙長春說的這些話，周誠難得愣了一下。
若不是他突兀開口，周誠差點把這麼一號人物給忘記了。
趙長春的鑑定眼光着實不錯，雖然爲人不怎麼樣，但個人實力還是有的，不然也不會被周瑞一直帶在身邊。
他一開口，立即引來了無數人的迎合。
“對啊，別的不說，單單是那隻青銅器就值多少錢了？”
“未道閣那小子，你是想要幫蘇承祥嗎？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拿出比這些東西價值更高的古董，可不容易。”
“別的不說，那兩件瓷器，一件釉裏紅葫蘆瓶，一隻金黃釉龍紋大盤，御用貢品，你從哪兒能弄到這種品級的物件？”
“勸你還是聽趙專家的話，乖乖坐在一旁看好戲吧，這種場合，不是你能摻和的。”
言語過後，緊接着便是一番刺耳的嘲笑聲。
秦嬋聽的肝火直冒，恨不得跳起來給那些說話的人幾腳，旁邊徐雪嬌穩如泰山，甚至還把想要竄出去的閨蜜給攔了下來。
至於疤臉漢子和國字臉中年人，更是不爲所動，不過姓武的疤臉漢子看向周誠的目光中帶着幾分玩味，顯然是有些期待接下來他想要怎麼處理。
周瑞面帶笑意，靜靜的看着周誠。
以他對周誠的瞭解，他絕對不會這麼坐以待斃纔是。
見周誠扭頭朝門口位置看去，周瑞微微挑眉，果不其然。
沿着周誠的視線看去，只見前院進後院的過道，正快步走來一批人，其中領頭的，是經常跟在周誠身邊低個子中年人，身後還跟着四個小青年，爲首那小子，一頭黃毛分外刺眼。
看到這裏，周瑞不由得笑出聲來：“周誠，你這是擱哪兒找的一羣小混混？難不成，你就指着他們給你找場子不成？”
見周誠頭也不回，周瑞又忍不住笑道：“先說好，打架可是要付出代價的，而且，你找來的這幾個小混混，可不一定能打得過我的保鏢。”
“打架？”
等到錢老六幾人到跟前，周誠指了指蘇承祥，示意他們把東西送到那邊，而後纔看向周瑞：“爲什麼要打架？”
“不打架，你找來這麼幾個混混幹什麼？”
“當然是爲了送東西了。”
周誠朝錢老六使了個眼神，錢老六嘿嘿一笑，把箱子擺到了桌子上。
看到這箱子，周瑞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趙長春也看出了箱子做什麼所用，臉色一時間也有些難看。
在趙長春那些人嘲笑周誠的時候，錢老六就已經到了門口，他們說的那些話，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說啊，怎麼不說了？”
周誠自然懶得跟那些人懟嗆，但向來混不吝的錢老六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
“瞪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這是什麼東西！”
保險箱打開，一件海水龍紋小罐瓷器頓時暴露在衆人眼前，整件物件只有青白兩色，其上花紋栩栩如生，胎體弧形優美，罐口光潔無暇，可與女子肌膚比擬。
又似水雲萌動之間，伊人白衣素袂裙帶紛飛。
青花瓷！
一時驚訝之餘，聽着錢老六的話，又有不少人心生怒意，更有甚者，直接喊來保鏢準備給錢老六一頓暴揍。
待在周誠身後，從頭到尾都悶不做聲的二胖幾個大步竄到錢老六跟前。
將近兩米，膀大腰圓的身形往那兒一放，再加上悶頭瞪眼傻乎乎二弟模樣，那些保鏢當場就被鎮住。
“咋的？文的不行打算來武的？”
瞥了眼差點衝到臉上的幾個保鏢，錢老六不屑一顧，頭也不回的拍了拍身後的二胖：“武的你們也不行。”
坐在東側的那些人們，一個個氣的臉色通紅，想要甩袖離去的同時，又恨不得把錢老六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見錢老六在撥撩下去，蘇承恩那一夥兒就要徹底炸毛，周誠緩緩起身：“老錢，差不多就行了。”
“得嘞，老闆。”
錢老六樂呵呵應了一聲，這才小心翼翼把小罐從箱子裏拿了出來：“這可是元青花
！”
元青花？！
這三個字一出口，坐在拍賣臺下的那些人，不論支持誰，全都神色驚愕。
說着，周誠咧嘴一笑，蘇承祥則聽的愣愣然，好半晌都沒緩過神來。
“我？”
周誠拿出來的東西，自然不可能是贗品，這一點，蘇承祥是絕對相信的，可一件珍品元青花，周誠直接就送給自己了？
“周先生，這......”
周誠歪頭嗯了一聲，蘇承祥愣了下神，這才改口道：“小誠，這東西太珍貴了，我不能要。”
“我說送給你，那就是你的。”
周誠挪開手，一字一頓道：“我周誠說出來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
站在對面的蘇承恩看着眼前的一幕，氣的老臉通紅，特別是看到那件元青花小罐，只覺得腹內五臟俱染，一股接一股的火氣直衝頭頂，以至於說出來的話都變了味兒。
“大哥，人家送給你東西，你倒是收下唄？”
蘇承恩強忍着怒火，咬牙切齒道：“不管怎麼說，人家都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能讓人連禮物都送不出去啊。”
頓了頓，蘇承恩緊接着又說道：“再者說了，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元青花，誰都說不準呢。”
說到這裏，蘇承恩又轉身看向趙長春：“那誰，趙專家，麻煩你幫我大哥看看這罐子是真是假，免得到時候收禮收到一個假貨。”
瞥了周誠一眼，蘇承恩咧嘴補上一句：“這東西可是要拿出來拍賣的，萬一讓在場的諸位買到假貨，那我們蘇家可就難辭其咎咯！”
趙長春和趙長樂對視了一眼，他們兩人，再加上在場的幾個古玩圈子裏鑑定專家紛紛上前。
周誠站在一旁，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
這些元青花，是他把那些贗品敲碎，其中仿製的部分丟掉，剩下的真品用精粹修復，從夏玉堂手裏收到的那些瓷器，全部處理了一遍。
不算那隻瓷碗，總共十二件瓷器，其中松竹梅紋八棱罐在未道閣私拍的時候，被嚴長安用二十塊金磚換走，後來又往拍賣行送了三件，這隻罐子，便是剩下的元青花中的其中一件、
王金躍是見過這些瓷器的，所以像模像樣的上去掃了一眼便站在了一旁，而趙長春爲首的那些鑑定專家們圍着瓷器轉了許久，驚歎不止，眼神中滿都是癡迷。
足足十多分鐘，蘇承恩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
“趙專家，看出來所以然了嗎？”
趙長春聞聲擡頭，繼而搖了搖頭：“這件東西，是假的！”
王金躍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這罐子的真假他是知道的，根本不是趙長春說的答案。
石怡婷秀眉微微挑起，臉上多了幾分笑容，如今拍賣行可還放了三件元青花呢，如果這只是假的，那放在拍賣行的那三件是真是假？
趙長春隨手摘下老花鏡，鄭重其事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周老闆這件瓷器應該是從老城區一個姓夏的人手裏買來的吧？”
周誠欣然點頭，這是事實，買這東西的時候，拍賣行還有不少人在場，只要稍加打聽，肯定能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
而趙長春得到肯定答案後，微微鬆了口氣，目光凝聚在周誠身上：“不瞞在座各位，老城區有一個姓夏的燒瓷工，一手仿青花瓷做的栩栩如生，我和大哥曾經便在他那裏買過瓷器，而且還打了眼。”
不顧場下人的驚歎聲，趙長春仍自道：“這件事情，周老闆是知情的，當時還是他把那件元青花的敗筆之處點了出來。”
“只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周先生明知道姓夏那人做的是假瓷器，自己還到他那邊買，甚至還把假瓷器搬到了這裏來。”
趙長春這一番話說完，場下人看向周誠的目光已經略顯不善。
周誠也不在意，臉上帶着淡笑道：“既然趙專家說這罐子是假的，那麼請問，假在什麼地方了？”
趙長春直接被一句話堵死，張着嘴結結巴巴好半晌說不出話，最後還是旁邊趙長樂開口解圍：“就是因爲他做的太真了，所以纔是假的。”
“這麼完美品相的元青花，怎麼可能出現在你手裏？”
周誠臉上頓時浮現出古怪笑容：“只是因爲你們找不出瓷器的仿造之處，所以就污衊他是假的？”
“打什麼時候開始，古董的鑑定變成你們的一言堂了？”
一邊說，周誠眨眼的功夫便來到幾人跟前，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瓷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提在手裏：“瞪大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這元青花瓷罐，到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