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本事拿出幾件
隨着“哐當”一聲，巴掌大小的放大鏡被周誠撂到桌子上。
“瞪大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這元青花，到底是真是假！”
上臺檢查的這些鑑定專家，包括趙長春在內，都是鄯西省內數得上號的大鑒定師，通常而言，東西是真是假，不消用裝備，但凡一上手，便能判斷東西的真假。
於他們而言，放大鏡這種東西基本已經算得上是大殺器了。
周誠丟出這麼個放大鏡，意思已經很明顯。
趙長春臉色微微一變，在周圍同僚的眼神詢問下，最終還是抄起放大鏡對着海水龍紋獸耳小罐仔細觀察起來。
周誠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些許弧度。
“元代瓷器，大部分產自景德鎮，瓶罐之類的器型多采用分段制胎，最後再用胎泥粘合而成，所以在瓷器表面，粘合部位多有凸起，會給人不平的感覺。”
“爲了讓器具看起來更加完美，外壁接痕處會進行一道打磨工序，內壁接痕仍舊明顯，且元代制胎時不講究修坯，因此顯得成型工藝較粗糙，在底足部位，多不規整，甚至有彎曲現象。”
周誠每說一句，趙長春的臉色便沉上半分。
“如果從胎體上看不出問題，那麼下一步可以再看看釉層上，元代年間的青白釉改良與元代早期的影青釉，光纖透過胎釉會顯出無規則的米白色絲線條紋，也稱釉紋飾，釉下青花上無氣泡，溫度偏高時胎釉顯幹，但有時會出現微弱冒汗現象。”
“也正是這種現象，所以元青花瓷器具有靈性之說。”
“至於造型，趙專家雖然專攻玉石鑑定，但元青花瓷器器型分類，應該有所瞭解，這些就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趙長春臉色鐵青，手中的放大鏡已經被另外一個鑑定專家拿走。
“任你說的再天花亂墜，這東西既然出自夏玉堂之手，身爲仿造製品，又怎麼可能是真的？”
“只是因爲你從他手裏買到一隻贗品，所以你就篤定人家手裏的東西全部都是假貨？”
坐在下面那些人聽完周誠的話，態度已經有所改變，此時再聽到趙長春這話，臉色已經略有改變，看向元青花海水龍紋獸耳罐時，眼神中更是多出些許火熱。
趙長春還想開口，坐在下面的趙正宇突然起身。
看到這一幕，趙長樂剛想開口阻止，年近七十的趙正宇已經兩步上前。
緊接着，只聽“啪”的一聲，趙長春的老臉上瞬間多出顏色鮮紅的巴掌印。
“正宇哥？”
“給我閉嘴！”
趙正宇面色冷酷，語氣中更是帶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人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東西是真是假，誰心裏還沒個數？”
經過趙正宇的提醒，趙長春這才意識到，原本跟在自己身邊，對這件元青花瓷器還持有懷疑態度的那些鑑定專家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了態度。
圍着那件海水龍紋獸耳罐，嘖嘖讚歎不止，眼神中滿是驚顫。
“元青花啊，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元青花！”
“沒想到在這裏，居然還能有幸接觸到元青花。”
“看這釉色，看這胎體，古代人的智慧，還真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這還是不是最重要的，元青花自元代興盛，直至現在已經多少年了？能把這件獸耳小罐保存的這麼完美，佩服。”
“沒想到我這輩子，能親手鑑賞一件元青花，死而無憾了！”
聽着耳邊這些聲音，在看着那些人的表情，趙長春只覺得胸口一陣氣悶，幾乎一口老氣沒能提上來。
“你、你們這羣人，首鼠兩端，小人！小人作態！”
此時的趙長春，雙目瞪圓，其中血絲密佈，臉上看起來帶着幾分猙獰。
“就算這件獸耳小罐是真品，蘇承恩先生這邊六件古董在先，一件元青花，怎麼可能改變局勢！”
“姓周的，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能拿出這麼一件元青花瓷器，難不成你還能拿出第二件不成！”
“不好意思，還真能！”
隨着周誠這道聲音，站在一旁的錢老六招呼着陳三狗把手上的保險箱擺到了檯面上。
保險箱打開，其中赫然擺着一件蓮花紋折沿大盤。
不論成色還是胎體，全都是典型的元青花模樣。
“你......”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周誠很懂這句話的道理，今天既然做好了斬去周家手足的準備，他
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聽着自家老闆這話，錢老六嘿嘿一笑。
隨着錢老六一個手勢，蘇承祥面前的桌子上“哐哐”擺上了五個銀白色手提箱，箱子大小不一，但打開後，裏面裝着的物件卻是一致的相似。
蒜頭瓶，鳳流壺，小碗，高足碗，葫蘆瓶，再加上最開始的獸耳小罐和折沿盤，共計七件元青花，除了那隻放出來極有可能會掀起軒然的人物瓶外，周誠手裏的元青花，全部都出現在這裏。
看着擺放在面前的這些元青花，趙長春這一次真的一口氣沒能提上來。
搖搖晃晃數秒，趙長春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直接仰天倒下，趙長樂箭步上前護住自家兄弟，趙正宇則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回到觀衆席上。
看到趙長春這副模樣，負責主持的周成陵臉色倏然變得有些難看。
坐在下面的周瑞臉色同樣不太好看，但此時周誠風頭正盛，再加上趙正宇有意出面護住，沉思許久後，周瑞還是打消了出面的想法。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結局已經定死，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以後再說。
周瑞皺眉掃了一眼蘇承恩。
這顆棋子，已經毫無用處，是時候丟棄了！
蘇承恩的臉色自紅轉青，又由青轉白，再到現在的臉色紫黑，心中情緒改變有多麼劇烈，可見一斑。
讓錢老六送上七件元青花，周誠這才轉身下臺。
接下來的事情只需要交給蘇承祥處理即可，他繼續留在這裏，反而有搶風頭的嫌疑。
錢老六以及陳三狗幾個老城區出來的小青年緊隨其後，配合着二胖站在周誠身後，即便陳三狗那一頭黃毛分外刺眼，錢老六的模樣也搬不上臺面。
但在七件元青花的襯托下，頗有一種歧視無雙的感覺。
從頭到尾都沒有插手整件事情的孫二爺，目光在周誠身上停留了半分鐘後，這才轉移開來。
不知不覺中，這個被周家趕出來的毛頭小子，似乎已經有了化龍成型的趨勢。
跟周家做的這筆生意，似乎有點虧。
目光在孫彬和孫文倩兩人身上轉換數次，孫二爺的臉上突然冒出些許笑容，不過還不算晚，周家這筆生意穩虧不賺，但自家的生意，是賠是賺暫時還是兩可之說。
臺上，蘇承祥深吸一口氣，這纔看向負責主持的周成陵：“周老爺子，現在，事情是不是應該有一個定論了？”
經蘇承祥提醒，周成陵這纔回過神來的，眼神在蘇承祥和蘇承恩兩人身上來回轉換許久，不多時，便淡笑着開口：“當然，有這七件元青花打底，今天的私拍會，蘇家主必勝無疑！”
聽到周老爺子對蘇承祥的稱呼，蘇承恩的身子晃了晃，神色徹底黯然。
隱忍了幾十年，苦心經營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藉着周家的幫襯有了一戰之力，沒想到，到最後，自己輸得還是這麼慘。
元青花！
那可是元青花，而且足足七件，自己想要翻盤，何其之難？
蘇承恩不由得搖頭苦笑，片刻之後，朝着蘇承祥長揖不起：“恭喜大哥獲得家主之位，另外，三弟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
心情大落大起之後，蘇承祥的心性彷彿又經歷了另外一次淬鍊，整個人都變得穩重許多。
蘇承恩仍舊朝着蘇承祥鞠躬，聲音平淡，語氣裏帶着幾分頹然：“還請大哥，留我父子的性命！”
“咱們倆本就是手足兄弟，哪兒有傷及性命的說法。”
蘇承祥很清楚蘇承恩爲什麼會在這個檔口下說出這種話，場下坐着的基本都是鄯西省境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當着這些人的面，自己對蘇承恩趕盡殺絕，肯定會留下不好印象。
蘇承恩此舉，倒也算是無奈之下的攜勢逼迫。
不過蘇承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斬草除根，畢竟有句話說的好，血濃於水。
更何況今天還是老爺子出殯的日子，老爺子剛葬下去，自己便迫不及待的對手足兄弟下手，外人心中會作何想法？
想到這裏，蘇承祥臉色肅穆，直接放聲道：“從今天起，蘇承恩負責蘇家海外生意，即日出發！”
這句話，是對在場人的交代，也是給了蘇承恩一個交代。
坐在臺下的周誠神色如常，至於心中所想，暫且無人可知。
錢老六二胖一左一右護着周誠，爲了配合二胖，錢老六還特地板起臉來，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站在後面的陳二狗四人，直接站作一排，往日裏掛在臉上的那種吊兒郎當的表情也一併被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