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謝子安入仕後,謝尚就幾乎沒跟他爹一起過過年。
難得今年他爺跟他爹一起來京過年,謝尚心裏高興,一喫完年夜飯便抱起兒子笑道:“豐兒來,爹帶你討壓歲錢!”
他雖已娶妻生子不能再討,但他兒子可以。
生平頭一回,謝尚覺得自家兒子除了好玩和跟自己搶紅棗外還有點用!
“氣?”
壓根不知道壓歲錢爲何物的謝豐連學舌都還沒能學好,把錢唸作氣。
屋裏人卻是全笑了,點頭道:“對,夜飯喫好,可不就該豐兒討壓歲錢了嘛?”
下人們聞聲拿紅氈托盤裝來事先準備好的大金元寶——金子壓秤,一兩的小金錠只人小指節那麼大。老人們擔心謝豐不懂事給吞下去,不敢拿給他耍,特意準備了十兩一個足有成年人半個巴掌那麼大的厚壁空心元寶。
元寶上還鑄了“歲歲平安”、“必定如意”等吉祥祝福圖案。
可謂用心。
金燦燦的元寶立在紅氈上顯眼奪目,謝豐坐謝尚臂彎里居高臨下地瞧見,立刻伸出小手示意謝尚看。
謝尚看後笑道:“想要啊?那就來給太爺爺賀年。手抱起來,跟太爺爺說過年好!”
“過年好!”
四個字的賀年詞於謝豐太難了,謝尚便教兒子一切從簡。
“他爺,你好!”
雖然謝豐的拜年詞變調縮水的不成樣,但兩隻小手卻抱得有模有樣,逗得謝知道呵呵笑出了聲。
“豐兒好!豐兒新年吉祥如意,聰明伶俐!”
謝知道把金元寶拿給謝豐。
謝豐伸手去接,結果沒想這金元寶看着個兒不大,卻比他的萬花筒還沉,當下壓得他兩手腕一軟,差點沒接住。
謝豐o
“豐兒,”謝知道笑眯眯地問重孫子:“這元寶是不是很沉?壓到你了?”
謝豐下意識地答應:“沉,壓了!”
見狀屋裏人都笑了,謝知道笑告訴道:“壓歲錢壓歲錢,就是要沉纔好!如此才壓的住歲!”
似懂非懂的謝豐看屋裏人都在家人笑就跟着笑了,嘴裏還學謝知道唸叨:“壓,壓!”
衆人大笑……
接連被呂氏、謝子安、雲氏壓了三次後,謝豐一共得了四個大金元寶。
謝尚把謝豐放到炕上,正色道:“好了豐兒,現在該你給爹賀年,說過年好了!”
已拿過四回壓歲錢的謝豐一下子就聽懂了,當下熟稔地抱起小手衝謝尚道:“爹,你好!”
“乖!”謝尚滿意地拿過丫頭呈過來的金元寶遞給兒子,祝福道:“豐兒新年吉祥康樂,必定如意!”
接過沉甸甸的元寶,謝豐又無師自通道:“壓,壓了!”
衆人看着好笑,不約而同地都笑了,謝豐也傻乎乎地跟着笑。
看着兒子無邪的笑料,紅棗隨後走了過去。
謝豐看見不及放下元寶,抱着元寶就叫:“囡,你好!”
看着不似討錢,倒似給紅棗送錢一樣。
謝子安見狀心裏一動,不覺多看了紅棗一眼。
看到紅棗粉粉白白的嬌豔面色,謝子安心裏感嘆:尚兒媳婦這精神氣色,真是鴻運當頭,絕無僅有。
……
謝豐小寶寶可不管過年不過年,守歲不守歲。他喫飽了,笑夠了,還要到點睡覺。
紅棗帶謝豐去西臥睡覺,謝子安沒孫子可玩便抱着喵喵和謝尚說話。
“我才封了爵,”謝子安道:“這回回山東,賀喜的必是不少!”
“加上春耕在即,再還要去顏神鎮,謝福也騰不出手來京。你現就在京,陛下今早御賜的四個莊子倒是都交你打理吧!”
橫豎將來也都是尚兒的。
尚兒媳婦能幹,會管事,莊子交給她管準沒錯。
而他自己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很該好好保養,少操些心。
他得多活幾年,做上國公纔好!
至於小兒子謝奕,他手裏另兩個莊子留給他就是了。
兩個莊子雖然離進京城遠了點,但遠近這個事還得先看奕兒有沒有本事跟他哥一般留京再說!
這起碼是十年以後的事了,犯不着現在愁。
謝知道聞言一怔,不過卻沒說話。
誠意伯封的雖是兒子子安,但孫子尚兒其間出力良多,功不可沒——世襲罔替和朝封世子就是陛下對尚兒最大的認可。
奕兒作爲幼子,未曾給爵位出力,子安把御賜田莊給尚兒無可厚非。
奕兒將來若是出息,必就能似他哥尚兒一樣自己掙近京田莊,犯不着現在爭;而若是碌碌,則將來少不了仰尚兒夫妻照應,也爭不過。
總之,他沒必要替奕兒爭!
奕兒的將來最終來最終還是要靠他自己!
他能給奕兒的就是傾心教導和敦促他好好用功!
作爲長子,爲父分憂原是份內責任。何況謝尚正需要錢,聞言沒有推辭,當即便應了個“是!”
謝子安又道:“再還有宅子的鋪設,也一併都交給你!”
“這二十萬兩銀子!”謝子安接過謝福適時呈遞上來的銀票匣子轉遞給兒子:“給你先使着。”
通過信國公莫名來訪承諾傢俱木料的事,謝子安以爲兒媳婦紅棗和孫子謝豐運勢滔天,正便宜他撒手沾光。
謝尚早有替宅子出錢出力的思想準備,但沒想到他爹會現在就給他銀子,且還是二十萬的鉅款,心裏感念:他爹對他可真是大方信任啊。給他這麼多的銀子,有着他使。
對於要不要推辭不過稍微猶豫了一下,謝尚便接過了銀票匣子,承諾道:“爹放心,兒子會盡心照管!”
他一定不辜負他爹對他的信任,謝尚暗暗下定了決心:給他爹修一座漂亮的宅院。
且後續也不再要他爹出錢。
下剩的都由他來貼補。
他是長子,該當起長子的責任。
若不是手裏實在沒錢,這二十萬他也不會接。
收下銀子,看謝子安再無話,謝尚告訴道:“爹,紅棗和我商量着想在顏神鎮買個玻璃作坊自產玻璃!”
“哦?”謝子安聞言一怔,轉即恍然:他就說尚兒媳婦不會無故提起顏神鎮。
果然是早有打算。
“怎麼獨想起做玻璃來了?”謝子安擼着懷裏打呼嚕的喵喵,狀似隨意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