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穿越之細水長流 >39。事不過三
    事不過三

    李高地在自家的田埂上蹲到天黑,終是下定了決心:滿園必須學自立, 自己持家, 自己種地, 不然, 將來誰幫襯都沒用, 爛泥糊不上牆。

    臨近家門的時候,李高地遠遠地瞧見李滿囤提着兩隻籃子往這邊走,便知他是送葡萄來的。

    李高地瞧李滿囤走路昂頭挺胸, 步伐生威, 不覺心裏感嘆:分家後的滿囤, 已不再是記憶裏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過去十來年滿囤見天地和滿園一道幹活, 李高地想:定比他哥李春山還明白滿園的就裏。先前滿囤不說,不過是礙着自己, 但現分了家, 滿囤自覺翅膀硬了, 便即就連自己的話也不聽了。

    但有什麼辦法呢?李高地自嘲地想:滿囤確是翅膀硬了。不說族裏每家都得了他的益, 就是村裏,他也是一道川的好名聲。現他若和人說滿園不肯幫襯兄弟, 沒人信不說, 還得反過來被人勸要一碗水端平, 比如他哥李春山就是。

    他哪裏沒有一碗水端平事實上,他把能教的都教了滿囤, 滿囤現在這麼能幹, 還不都是他的功勞, 是他教的好?

    可惜,他的苦心都爲滿園給拖了後腿。族人瞧滿園幹活不行,便即就以爲他教孩子不行。所以,他非得把滿園給教出來不可,讓族人知道滿囤的根,其實在他身上。

    “行了,東西給我吧。”李滿囤走近,李高地要過了他左手的籃子,然後揮手道:“你家裏事多,那籃子送了族長,也就趕緊家去吧。”

    李滿囤答應着去了。李高地瞧着李滿囤轉向李豐收家的院子,心中五味繁雜:滿囤會做人,得些葡萄,便即就知道送長輩和族長。對比滿園,有東西只送岳家的行爲,實在是天上地下。不怪他哥和族長都向着滿囤。滿園這胳膊肘向外拐地行徑是人都看不上。

    他也看不上滿園,但自己的兒子,他再不滿,也得教啊。

    李高地進門的時候,李滿園已捱了板子躺在了炕上。板子其實不重,且還只有十下,但李滿園覺得丟人,便即稱痛躲在房裏,不想見人。

    錢氏不知就裏,含着淚上前想瞧瞧李滿園的傷情,被李滿園嫌惡地一把推開:“滾開,攪家星。”

    “好好的家,被你給攪成這樣。”

    “現還在這兒多手多腳招人煩,還不滾出去。”

    被趕出屋的錢氏心中委屈,只能在廚房裏哭。她八歲的兒子李貴富牽了五歲的女兒李金鳳進來,拉着她的衣襬叫道:“娘,你別哭。”

    “你還懷着弟弟呢!”

    錢氏聞言再忍不住,抱着兩個孩子嚎啕大哭。她想不通,不就是家裏剩了錢,她額外給自己爹孃買了兩套衣裳布嘛,咋就成了不孝,遭到公婆和丈夫厭棄?難道公公婆婆身上的衣裳,不是她每天織布織出來的?

    郭氏隔窗看着,心中搖頭:錢氏還是日子過得太好,不知道“媳婦熬成婆”裏的“熬”字都咋寫的。

    先前有王氏在,婆婆於氏的火燒不到她們身上。現在王氏分了家,自在過日子去了,這於氏拿捏不到王氏,這婆婆的款還不得擱她們身上找補?

    還是她娘精明。還在端午,她回孃家時,她娘聽她說婆婆有把大房分出來的意思,便即就給她分析了其中利害,讓她萬事都隱忍爲上。所以,她分家至今,一直都縱着三房的拈輕怕重,自己攬了餵豬的活計。

    錢氏這次得意過了頭,狠打了婆婆的臉,婆婆收拾她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哭過一場,錢氏依舊按時做了晚飯。她不敢再爲活計沒做而遭罵,她得將功贖罪,重新籠絡好婆婆。只要重拾婆婆歡心,丈夫那兒,她就有把握。

    於氏躺了一刻,終是不放心兒子而起了身。李滿園見到他娘過來,立刻坐起了身。

    “娘,”李滿園滿臉委屈:“您信我,我真的沒想不孝。”

    於氏見狀,也是心酸道:“娘自是信你。”

    “你是我肚腸裏爬出來的,我還不知道你嗎?”

    “你素來心軟,你屋裏的又懷着身子。你看着孩子的份上,一時行着踏錯,也是情有可緣。”

    “壞心的只是那蠱惑你的賤婦。”

    經於氏這麼一說,李滿園也想起來,這兩套衣裳的布可不就是一個月前錢氏讓他買的,然後半月前又自己拿出來說捎個她爹孃的嗎?

    “娘,”李滿園立刻告訴於氏:“是錢家的。她算計我。

    “她是先讓我買布,然後又過了十來天再跟我說送布的。”

    “如果……”

    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於氏攔住了李滿園餘下的話:“罷了,看孩子份上,咱們誰都別提了。”

    “只是,滿園,”於氏嚴肅地說:“你經了這件事,也得長長心。”

    “以後,別再別人說啥你就信啥。”

    “再遇到這樣的,你就先來問問我,知道嗎?”

    “知道了,娘。”

    一席話,母子盡釋前嫌。除了,於氏心中暗恨上了錢氏。至此,錢氏替了王氏,成了於氏的眼中釘、肉中刺。

    李高地把葡萄拎進堂屋,於氏瞧見,便知李滿囤得莊子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心中暗恨,卻也沒有辦法。

    晚飯擺好,於氏與往常一樣替李高地盛了飯,只是不和他說話。李高地也不放在心上。他向來不和長頭髮的女人一般見識。

    兩個長輩不說話,屋裏其他人,包括孩子,便即也不敢出聲,所以,這頓晚飯喫得沉悶無比。

    喫完飯,李高地放下碗,卻坐着不動,衆人便知他有話要說。錢氏、郭氏趕着收了碗,又與李高地、於氏、李滿倉、李滿園泡了茶。

    喝了一口茶,李高地方道:“今兒下午我仔細想了想,咱家既然分了家,還這麼攪和在一塊,也不是個事。”

    李滿園嚇了一跳,當即道:“爹,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還不夠,”李高地不在意地說:“你得知道怎麼做事。”

    “滿園,”李高地問:“你是知道怎麼建房,還是知道怎麼種地?”

    李滿園張張嘴,不敢吭聲。經歷了幫他大哥李滿囤建房,李滿園方知道建房有多難??所有的材料都要自己準備,花錢不說,他大哥差不多每天都要跑一趟縣城或者別村。一天光路就要跑二三十里,家來還得幹活,活還得幹得比幫忙的人多,包括滿倉和他,也跟着一刻歇不得,甚至,他不想去宅地裏幫忙,在村裏放鬆一刻,去河裏耍了一會兒,爲他二伯看到了,也要被罵一頓。

    李滿園實在不想自己建房,他情願在老宅窩一輩子。

    “所以,我決定了,這家就從這次秋收徹底分開。”

    李滿園聞言一驚,求助地看向他娘。

    於氏則想着分開滿園也好,分開了,滿園才知道爹孃的好處,纔不會一心向着岳家。於是,於氏衝李滿園搖搖頭,示意他先別說話。

    “秋收前,”李高地接着說:”先把住的地方給分了。”

    “五間正房,現滿園住的西二間空出來,給滿倉住。”

    “貴雨搬出來,住到原來滿囤那間。”

    “玉鳳呢,就住到原來滿倉住的西間。”

    “這樣,三間西廂房就空了出來,先給滿園住。”

    “秋收過後,滿園得閒,就去把那宅地的地基給挖了。”

    “明年一開春,直接就能打圍牆,蓋房。”

    “這樣,明年夏收前,滿園就能搬過去住了。”

    李滿園……

    錢氏聞言則是驚喜交加,驚的是這分家分得突然,與先前說好的再住幾年不一樣,喜的則是搬出去後萬事由心,再不必看公婆臉色。

    三言兩語安排好李滿園的建房,李高地又道:“房子分了,糧食也分了,以後這飯也分開喫。”

    “滿園,明兒,你就在你住的西廂房南面,打個草棚做廚房。”

    “然後,該添置的傢什,也趁早都置好。這樣秋收時,也不用手忙腳亂,喫不上飯。”

    “秋收一個月,喫的糧食,我讓滿倉稱給你。”

    “菜園子裏的菜,你們也隨便喫。但錢家的,你得學着點,別搬出去後喫不上菜。”

    錢氏聞言趕緊答應了個“是”,換來李滿園的一瞪眼。

    李滿園心中不滿:明明搬出去後所有事情都要他來做,他看不慣錢氏那副不做事卻還討好賣乖的嘴臉。

    “後院的三間柴房,也分滿園一間。但過冬的柴和草,得滿園自己存。”

    “似這樣,糧、柴、菜,都有了,滿園的日子也就能過了。”

    “這樣,明春搬進新房,也不至於喫不上飯,打饑荒。”

    聽李高地說完,於氏擱心底合計了一下,便即覺得不錯。橫豎還在一個屋檐下,兒子滿園和孫子貴富,有她看着,喫苦也喫不到哪裏去。至於錢氏和金鳳,她就不管了,橫豎一個不孝,另一個是個賠錢貨。

    於是於氏點頭道:“滿園,你爹這麼費心給你安排,你可得識好歹,知道嗎?”

    李高地聞言,詫異地看着於氏:他以爲於氏會反對,但想到於氏也許是死過一回,想開了,便即點了點頭,對李滿園道:“既然你娘也同意了,那就這麼辦吧。”

    李滿園眼見他娘也不爲他說話,也沒有辦法,只得垂頭喪氣道:“我知道了,爹、娘。”

    “我會好好過的。”

    最後一句話已然帶上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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