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爲什麼……”
韓思風所有的疑問統統梗在喉嚨中，似乎只要一用力，便能吐出。
“你是天下最好的姐姐，而我……不配……不配……”韓慕雲牙關緊咬，沒有說完便走下牀，大步往門外走去。
不配做她的弟弟。
他不值得擁有這麼好的女孩。
門被狠狠帶上，韓慕雲似乎將空氣所有不安定的分子都帶走了。
只留下韓思風在沉悶的房間裏痛苦輾轉。
不配？
難道她的感情對他而言，是負擔？
韓思風的心更亂了。
她的腦中一片混沌。
不想理解他說的那些話，也不想去想他做的那些事情。
韓思風的心臟深處，全是他的淚。
是的，不管是不是開玩笑，韓思風的最在意的，是他的淚水。
爲什麼會哭？
她那驕傲的弟弟，爲什麼會在她面前落淚？
韓思風整理好自己凌亂的衣服，抱着被子側臥着，大腦好像全浸滿了他的淚水，什麼都不能思考。
睡意全無。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門輕輕打開，一個輕微的腳步聲走到牀邊。
韓慕雲站在牀邊，定定的看着韓思風。
而韓思風面對着牆壁，閉着眼睛，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韓慕雲來了。
他的氣息，遠遠的就能辨別出來。
甚至在千萬人之中，閉着眼睛，韓思風就能準確的走到他的面前。
韓思風突然覺得牀上微微一沉，接着聽到韓慕雲低沉的聲音：“你沒睡着？”
韓思風不說話，繼續蜷縮着身子一動不動。
韓慕雲輕聲嘆了口氣，屈膝跪在牀上，一隻手從後面撫上韓思風的額頭，低聲說道：“對不起。”
韓思風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起來。
韓慕雲突然掀起她的被子，靠了過來，溫柔的摟着韓思風，輕聲說道：“你很冷嗎？”
她的臉上有淡淡的淚痕，泛着涼意，而身體在輕微的顫抖着。
韓思風用力的咬着牙，努力裝作已經睡着了。
“我的任性傷害到你了嗎？”韓慕雲在她耳邊呢喃，“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風，對不起。”
他把頭埋在韓思風的頭髮間，聞着那清香的味道，呼吸慢慢平穩。
“我想看見你幸福，卻不能忍着不去插手。你討厭這樣的我吧？我也是……討厭自己。”
“風，等我好嗎？我厭惡這樣的自己，反反覆覆的傷害，舉棋不定的猶豫……”
韓慕雲繼續呢喃着：“我只是想看着你，想這樣抱着你，真實的擁有……”
“不要怕我好嗎？如果我忍不住做了傷害你的事，也不要離開我好嗎？”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她的味道好乾淨，乾淨清冽的讓他不想放開……
不要離開，他想永遠擁有。
韓思風閉着眼睛，不知爲何又開始流出淚來。
好像眼睛受傷了，無聲的流着淚，止不住的流着。
“我真的不敢喊你姐姐，我害怕……”
他顫抖的手想要撫上她的臉，可在半空中停住。
“我不配……不配得到你這樣純淨的感情……”
韓慕雲頹然的收回手，他的聲音低的幾不可聞：“我是惡魔……”
在她心中，他就是惡魔。
而她是天使，與他隔着一個塵世，遙遙相望。
想要相愛，卻無法抵達。
韓慕雲的聲音越來越低，韓思風的心臟越來越疼。
韓慕云爲什麼還要說這些奇怪的話？
而她又爲什麼會因爲這些話而流淚？
他是自己的弟弟啊。
她最心疼的，最想保護的弟弟。
她怎麼會離開他？
即使他是世界上最壞的人，韓思風也是他的姐姐；
即使他的身邊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那個人也會是韓思風。
他的懷裏很溫暖，韓思風胡亂想着，不知不覺中，竟也跌入浸滿淚水的夢鄉。
夢裏，回到了小時候，失去記憶的童年……依稀那麼美好……
第二日一早，韓思風睜開眼睛，發現韓慕雲不在牀上。
彷彿昨晚是做了一個荒唐的夢。
也許，真的只是個夢。
韓思風揉揉痠疼的眼睛，撐起身，套着厚厚的家居服下了牀。
剛一開門，韓思風就看見秦堯坐在沙發上看着報紙。
而是韓慕雲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
“你們真早。”韓思風紅腫着眼睛，有些尷尬的衝着秦堯說道，順便偷偷瞄了一眼韓
慕雲。
秦堯臉色有點差，不過脣邊還掛着溫和的笑容，韓慕雲背對着韓思風，恍若未聞，繼續接電話。
“小風，沒睡好嗎？怎麼眼睛有點腫？”秦堯笑着問道。
韓慕雲終於側頭看了韓思風一眼，又轉過臉去。
“我……做噩夢了……”韓思風不自然的笑着，往盥洗室走去。
鏡中的女孩臉色蒼白，眼睛有些紅腫，修長的脖子下面，隱隱約約的露出一塊殷紅。
觸目驚心的昭示着，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韓思風拉開領子，脖子上密密麻麻的佈滿殷紅的痕跡，那是吻痕。
紅草莓和白皙的皮膚鮮明對比着。
像夢魘，深深的刻在她的心裏。
我不夠好嗎？姐姐？
這句話又在腦中盤旋。
心裏的疼痛一圈圈的盪漾開，眼淚不由自主的想落下。
什麼時候，自己變得不會遺忘？
以前不論韓慕雲做了什麼，第二天韓思風都會自我催眠的忘記。
可是這次，密密匝匝的疼痛包圍着她，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砰”。
門被一腳踢開，韓慕雲雙手插在兜裏，面無表情的走到大鏡子前。
韓思風慌忙拉好領子，拽過毛巾往臉上捂去。
熱毛巾捂着眼睛，雖然看不見韓慕雲，但是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暴戾的氣場。
沉默的空間讓人呼吸不暢。
韓思風胡亂了擦了把臉，將不該有的表情都擦去。
低着頭將毛巾浸入熱水裏，不敢擡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