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無言道:“我覺得多喫一塊糕少喫一塊糕對你目前的身高來說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糰子皺着臉不服氣地道:“但是三爺爺有六塊啊,我只有四塊。我纔不分給東華……哥哥”,說到這裏卡了一卡,修正道,“纔不分給東華爺爺。”
唯恐天下不亂的連三殿下手裏端着六塊糕笑臉盈盈地湊過來,難得遇到一次打擊東華的機會,連三殿下很是開心,向着沒什麼表情的東華慢悠悠道:“雖然說九歌公主很瞭解燕池悟的口味,但是可能不大曉得你的口味,恰巧這個糕很合我的意,但是合我的意不一定合你的意。你何苦爲了一塊不曉得合意不合意的糕點同我搶,咱們老友多年,至於嗎?”
東華:“……”
小燕在樓道處等得不耐煩,扯開嗓子向鳳九道:“還走不走,要是廚房趕不及給老子做梅子糕,你就給老子做!”話剛說完一個什麼東西飛過去,小燕哐當掉下了樓梯,窸窣一陣響動後,樓道底下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黯然哀鳴:“誰暗算老子!”
東華手中原本端着的湯盅不翼而飛,淡然遠目道:“不好意思,手那麼一滑。”
糰子嘴裏塞滿了蘿蔔糕,含糊地讚歎道:“哇,滑得好遠!”
連宋:“……”
鳳九:“……”
醉裏仙大宴的第二日,鳳九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豁出全副身家請東華一頓豪宴,最後卻落個被禁足的下場。其時,她一大早勻了粉面整了妝容,沿着同往常一般的院內小道一路行至門口打算出門赴宗學,悠悠然剛踏出去一條腿,砰,瞬間被強大的鏡牆反彈回去。
鳳九從小跟着她的姑姑白淺長大,白淺對她十分縱容,所以她自還是隻小狐狸時就不曉得聽話兩個字該怎麼寫,有幾回她阿爹被她氣得發狠,關她的禁閉,皆被她要麼砸開門要麼砸開窗溜了出去。她小的時候,在這種事情上着實很有氣魄,也很有經驗。但這一回從前的智慧全不頂用,東華的無恥在於,將整座疾風院都納入了他設下的結界中。她的修爲遠不能破開帝君造出的結界,長這麼大,她終於成功地被關了一回禁閉。她怒從心底起、惡從膽邊生,怒衝衝徑直奔往東華的寢房興師問罪。帝君正起牀擡手系外袍,目光對上她怒火中燒的一雙眼,一副懶洋洋還沒睡醒的模樣道:“我似乎聽說你對那個什麼比賽的頻婆果很有興趣。”
鳳九表示不解。
帝君淡淡道:“既然是用我的名義將你推進決賽冊子,你若輸了,我不是會很沒有面子?”
鳳九心中一面奇怪這麼多年聽說面子對於帝君一向是朵浮雲,什麼時候他也開始在意起面子了?一面仍然不解地道:“但這同你將我關起來有什麼干係?”
帝君垂眼看着她,繫好衣帶,緩緩道:“關起來親自教你。”
她從得這樣痛快,其實,還有一門更深層的原因,她分外看重的競技決賽就排在十日後。自古來所謂競技無外乎舞槍弄棒,兩日前她聽說此回賽場圈在王城外,按梵音谷的規矩王城之外施展不出術法來,決賽會否由此而改成比賽削梨或嗑瓜子之類她不擅長的偏門,也說不準。幸虧萌少捎來消息,此次並沒有翻出太大的花樣,中規中矩,乃比劍,但因決賽之地禁了術法,所以評比中更重劍意與劍術。
比劍嘛,鳳九覺得這個簡單,她從小就是玩着陶鑄劍長大的。但當萌少拂袖將決賽地呈在半空中指給她看時,望着光禿禿的山坳中呈陣列排開的尖銳雪樁,她蒙了。待聽說屆時參賽的二人皆是立在冰樁子上持劍比試,誰先掉下去誰就算輸時,她更蒙了。他們青丘沒有這樣的玩兒法。她一大早趕去宗學,原本正是揣着求教萌少之意,託他教一教冰樁子上持劍砍人的絕招。不料被結界擋了回來,東華像是喫錯了藥,竟要親自教她。
鳳九在被大運砸中頭的驚喜中暈乎了一陣,回神時正掰着豆角在廚房中幫東華預備早膳,掰着掰着靈臺上的清明寸寸迴歸,她心中突然一沉:帝君將她禁在此處,果真是如他所說要教她如何在競技中取勝嗎?他是這樣好心的人嗎?或許他真是喫錯了藥,不過帝君他,就算喫錯了藥,也不會這樣好心吧?
鳳九心事重重地伺候帝君用過早膳,其間似乎自己也吃了幾口,究竟喫的什麼她沒有太注意,收拾杯盤時,隱約聽見東華提起這十日禁閉的安排,頭三日好像是在什麼地方練習如何自如走路之類。她覺得,東華果然是在耍她,但在連日的血淚中她逐漸明白,即使曉得帝君耍自己也不能同他硬碰硬,須先看看他的路數,將腳底的油水抹得足些,隨時尋找合適的時機悄悄地開溜方爲上策。
辰時末刻,鳳九磨磨蹭蹭地捱到同東華約定的後院,方入月亮門,眼睛驀地瞪大。院中原本的開闊之地列滿了萌少曾在半空中浮映給她看過的雪樁子,樁有兩人高,橫排豎列阡陌縱橫,同記憶裏決賽地中冰樁的陣列竟沒有什麼區別。院中除那一處外,常日裏積雪覆蓋之地新芽吐綠,一派春和景象,幾棵枯老杏樹繁花墜枝似煙霞,結界的上空灑下零碎日光,樹下一張長椅,帝君正枕在長椅上小憩。鳳九覺得,帝君爲了在冰天雪地中悠閒地曬個太陽,真捨得下血本。
摸不着頭腦的鳳九,目光再向冰樁子飄蕩而去時,突然感到身形一輕,立定後一陣雪風颳臉而來,垂眼一望已孤孤單單立在一根雪樁的頂上。不知什麼時候從長椅上起身的帝君今日一身白衣,格外清俊,長身玉立在雪林的外頭,抄着手擡頭研究了她好一陣,徐徐道:“先拿一天來練習如何在上頭如履平地,明後日試試蒙了眼睛也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