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環顧一眼，直接走到王氏跟前。
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王氏的臉上閃爍着一絲莫名得意的光芒，但眼下她可顧不得這些了，要知道，有些話，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剛纔是顧忌着許氏在這裏，但現在當着王氏的面兒，她可啥都不怕了。
“奶，你剛纔當着大傢伙的咋罵我媽是不下蛋的母雞，這話是啥意思我們三姐妹就不是我媽生的了是老陳家從外頭撿過來的”陳音兒倒是也毫不含糊，直截了當道。
王氏就是一愣，她壓根兒沒想到陳音兒會轉過來跟她算這筆債。
陳音兒絲毫不含糊，繼續道：“奶，買賣人口是犯罪，是要坐牢的，你說這樣的話，當心公安局抓了你去。”頓了頓，她又道，“我其實也知道，你就是看我媽溫順好欺負，所以變着法兒折磨她，這纔看我媽這裏不爽，那裏不快，到處找茬，生怕我媽過了一天舒心日子，我媽在家任勞任怨的做活你壓根兒看不見，成天就只記掛着給她添堵，你說你心眼兒咋這麼壞呢非要把我媽折磨死了纔算數嗎”
王氏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對於兒媳婦，她永遠是不滿意的，更是要處處打壓，這樣才能保證自己在這老陳家的地位，但這話她自己暗地裏琢磨可以，現在被一個小孩子這麼直截了當的指出來，她確實有點受不了。
並且，她在陳音兒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不能忍的東西，比如不順從，比如抗拒，這纔是她最爲害怕的。
“老天爺啊，你聽聽，我這是遭了哪門子孽啊，讓一個丫頭片子指着鼻子罵我啊，這年頭還有沒有孝順這種事兒，我一個老婆子，罵也罵不動，打也打不了，可真是活不了了啊”王氏當即就開始哭嚎，並且手握成拳，不住的拍打着炕板子。
陳方忠也在旁邊，見狀登時就急了，只對着陳音兒厲聲道：“音兒，你聽聽你說的啥話有這麼對老人說話的嗎還不趕緊給你奶賠禮道歉”
陳音兒狠狠瞪他一眼，抿緊了脣，大聲道：“我沒錯，爲什麼要道歉分明是奶欺負我媽在前，我不過是把這招式活學活用罷了，要是想讓我道歉也可以，奶先跟我媽道歉，我也就立刻跟她道歉”
是的，在陳音兒心裏，她根本沒有錯，就是不給王氏賠禮。
憑什麼王氏仗着自己是長輩，就可以胡亂欺負許氏，一點道理都不講，既然這樣，那自己也可以作爲不懂事的晚輩，對她口出不遜，一報還一報，這樣才公平。
“你”陳方忠顯然也沒想到自己閨女敢這樣對自己說話，要知道，陳音兒以前性子軟悶，遇到事兒基本上只有聽話的份兒，哪裏敢像今天這樣對着長輩大呼小叫的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究竟道不道歉”
陳音兒絲毫不躲閃他的眼神，厲聲道：“爸，我說了，我沒錯，我不道歉”
陳方忠從來沒動手打過自己閨女，但他自然是孝順的，聽到王氏說這樣的話，頓時雙目赤紅，手下意識的高高的揚起，眼看就要往陳音兒臉上招呼過去。
陳音兒不怕挨巴掌，但是她眼角餘光看到一旁王氏得意洋洋的表情，心裏頓時反應過來，不行，自己不能挨巴掌，不能讓王氏這麼得意
想到這裏，她放聲大哭，“媽，你咋就這麼想不開啊，好端端的幹啥要撞牆啊你死了我可咋辦啊我妹和我姐可咋辦啊我爸要幫着我奶打我了啊，你”
陳方忠的巴掌停在半空中，他變了臉色，就連聲音也啞了調，“音兒，你說啥”
王氏也猛地看向陳音兒，似乎她沒聽清楚她說的是啥。
“我說我媽差點撞牆自殺了她說她活不了了”陳音兒大聲叫喊，“要不是我跟三伯媽及時攔住，今天咱家就要辦喪事了”
“啊”陳方忠大叫一聲，再也顧不得王氏的情緒，拄着柺子就朝外走去。
陳音兒也跟着往外跑，跑到門口，又扭回身，衝着王氏故意大聲嚷嚷道，“奶，你記着你說過的話，我媽今天要是死了，就都是你害的，你身上就背了一條命，我不會讓你過的安生的。”
後幾句話完全是恐嚇王氏，其實陳音兒也知道，許氏根本沒有自殺，但是她心裏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不能對王氏做什麼，嚇一嚇她也是好的。
王氏的身子一震，一時間臉色茫然，竟然也沒說話反駁，這其實根本不符合她的風格，也不知道是被陳音兒眼睛裏刻骨的恨意，還是被一向懦弱的許氏居然也敢撞牆，這個消息震驚的。
陳方忠拄着柺子，卻走得飛快，邊走邊嚷：“孩子她媽，孩子她媽，你在哪兒”
“都在這裏”吳氏聽着了，就在屋子裏答話。
陳方忠忙推門進了去。
許氏正坐在炕上，雖然剛剛洗了把臉，但是眼眶還是紅通通的，一看就是剛剛哭的厲害了，吳氏正在旁邊坐着，好言好語的安慰她。
許氏一擡頭，見着了進門的陳方忠，原本止住了的淚水又滾滾而下，“孩子她爸”
陳方忠的表情有些愣愣的，顯然有些沒回過神，“孩子她媽，你你別想不開啊”
“我咋想不開了”許氏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四伯，你咋出了這麼多汗這腿腳不便還走那麼快乾嗎”吳氏見着陳方忠沒頭沒腦的闖進來，顯然也嚇了一跳，就問道，“臉色還咋這麼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