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法醫秦明:屍語者(第一季) >第15章 融化的人(1)
    這一年的夏天格外炎熱,但是我的心情一直非常好。我很順利地通過了中國刑警學院的論文答辯,拿到了第二個學士學位,更重要的是,我順利地被省公安廳簽下,成爲省公安廳的法醫。

    終於成爲一名正式的法醫,這讓我十分欣喜。上班的第一天就是去出差,複查一起信訪事項,複覈原鑑定單位的鑑定結論。帶我去的,是省廳法醫科的科長,國內知名的法醫專家。我敬了拜師酒,尊稱他爲師父。

    師父在出差的路上告訴我省廳法醫的職責。我們主要是負責全省重特大、疑難命案的現場勘查、屍體檢驗、現場重建分析,負責死因、傷害複覈鑑定,負責信訪案件的處置、處理,負責疑難案件的會診、技術審覈,負責科研,負責規範管理基層法醫的日常工作行爲並提供業務指導。

    原本以爲省廳的法醫會比較清閒,聽師父這麼一說,我才知道任重而道遠。省去了天天跑非正常死亡案(事)件現場的工作,我們面對的都是一些重大的、疑難的、久偵不破的案件。一聽疑難案件,我立即來了精神,誰不喜歡挑戰呢?

    第一次出差就非常順利,我們複查完信訪案件後,告知了信訪人結論,信訪人對我們的細緻工作表示信服。

    出差歸來,我開始考慮在省會城市住宿的問題。由於房租昂貴,我決定臨時借住在省廳警犬隊的宿舍裏。雖然每天都要在犬吠聲中睡去,但是對於愛狗的我來說,和警犬們交交朋友也不失爲一件樂事。

    和我同屋的同事,是中國刑警學院痕跡檢驗專業畢業的林濤,一個喜歡向我炫耀他健美身材的帥小夥。我們雖然同一年畢業,但因爲專業不同,在學校裏並不認識。我們相見恨晚,每天總要臥談到深夜,憧憬着將來一起出勘現場、指揮現場勘查的情形。

    週末,由於在刑警學院養成早睡早起的好習慣,我和林濤早早地就醒了,商量着是否要去網吧好好地玩一天《魔獸世界》。這時,電話鈴不合時宜地響了。

    “起牀沒有?”師父說起話來,和他的行事作風一樣,雷厲風行,“有個案子,屍蠟化的,去不去?”

    “去。”我不假思索地說。

    畢竟去參與破案,比打《魔獸世界》更有吸引力。

    “我也想去!”在一旁着急的林濤看我要掛斷電話,喊了起來。

    “林濤也想去。”

    “去吧,見識見識是好事。”師父欣然同意。

    很快,廳裏的警車風馳電掣一般駛進了警犬基地,師父走進我們的宿舍聞了聞,笑着搖了搖頭,說:“去隔壁犬舍看看,比你們這兒乾淨。”

    “出發吧。”師父率先上了車。

    “師父,你怎麼穿短褲?”我看見師父T恤加短褲,一身休閒打扮,感到不可思議。

    “來不及換,帶女兒去釣魚,魚兒剛咬上鉤,就來了電話。”

    我懷着好奇的心情,隨着車子顛簸在路上。雖然此時我已經參與過數百具屍體的檢驗工作,卻一直沒有見過屍蠟化的屍體是個什麼模樣,只在教科書上讀到過,這是一種保存型屍體現象1。 (1 保存型屍體現象:屍體的變化,分爲保存型屍體現象和毀壞型屍體現象。保存型屍體現象是指屍體在特定的環境下逐漸變化,但是整體外形依舊保存。如木乃伊、黴屍、屍蠟、泥炭鞣屍。毀壞型屍體現象如白骨化、巨人觀等。)

    “屍蠟化是什麼?”林濤一直很好學。

    “啊,就是一種保存型屍體現象。”我揹着書上的理論,儘量用難懂的專業術語來掩飾自己其實也沒見過的心虛感。

    “臭嗎?”林濤直接問到關鍵點。

    “啊……不臭吧,和乾屍差不多。”我想當然地說。

    師父坐在前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別不懂裝懂,這一點你可比不上林濤。”

    說話間,我們來到了現場,這是一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場。辦案民警和龍番市公安局的法醫正圍在報案人身邊,聽他述說。

    很高興看到這些熟悉的市局法醫,打過招呼,我們也加入了聽故事的隊伍。

    “前天下的暴雨,把這一大堆垃圾沖刷了下來。”報案人是一個靠撿垃圾爲生的中年婦女,她指着一座堆成一層樓高的垃圾山說,“昨天這裏稀爛,我就沒有過來。今天天放晴了,我起個早來這裏找找看有什麼能賣錢的東西,老遠就看見一個挺大的編織袋,鼓鼓囊囊的。我還說在這麼大袋子裏肯定能找出點兒什麼呢。袋子大概有兩個行李箱那麼大,很沉,我拖了半天才從垃圾堆裏拖出來。”

    我們不約而同地看向100米遠處放着的那個白色編織袋。

    “拖出來就覺得臭氣熏天,我們天天在垃圾場都不覺得多麼臭,沒想到這個編織袋這麼臭。我不敢打開看,就報了警。”

    聽她這麼一說,我彷彿也感覺到身邊夾雜的那種異於生活垃圾的氣味。

    我情不自禁地向那個白色編織袋走去。

    “幹什麼去?”師父問道。

    “去看看是什麼。”

    “廢話,你說是什麼?”

    2

    我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回答實在很傻,但我仍然對師父之前所說的屍蠟化屍體充滿了好奇。

    師父又簡單詢問了報案人幾個問題,走到正在和保護現場的民警說話的市公安局法醫李華面前問:“什麼情況?”

    “沒仔細看,打開袋子,能看見一雙腳,軀幹和頭有東西包裹,沒打開看。從腳掌看,應該部分屍蠟化了。”

    師父左右看看周邊的環境,搖了搖頭。野外現場,加之是每天都會有變動的垃圾場,這樣的現場很難發現線索。而且屍體裝在編織袋裏,基本可以判斷是一起兇殺案件了,無須判斷性質。

    “連編織袋一起拉到殯儀館吧,我們去仔細檢驗。”師父揮揮手。畢竟是全省法醫的頭兒,他的話就是命令。

    我們又重新坐回車上。屍體的真面目依舊沒有展現,我的心裏充滿了忐忑。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後排的林濤,臉色和我一樣。

    我們很快到了殯儀館內的解剖室門口,師父打開後備廂,拿了三個防毒面具,遞給我們倆。

    “不用,以前沒戴過。”我故作瀟灑地說道。

    “你以爲不戴口罩不戴防毒面具很牛嗎?”師父說,“法醫不會保護自己,誰來保護你?”

    “上學的時候,老師說不能帶這個,會影響嗅覺,我們不是要靠嗅覺識別中毒徵象嗎?”我很會紙上談兵。

    “20年前是這樣,現在可不是。狗鼻子的時代早就過去了,現在我們有先進的毒物檢驗儀器設備,還需要你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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