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法醫秦明:屍語者(第一季) >第25章 荒山殘屍(1)
    派出所民警在這座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小土墳裏什麼也沒有找到,除了一隻黃色的女式布鞋。

    “空墳不可能有鞋子啊?難道是有人挖墳?”老大爺的描述讓我覺得毛骨悚然,“誰會埋了人,又挖出來?”

    “荒山野嶺的,你怎麼能確定不是野獸把屍體拖出去的?”師父看我打斷了老大爺的話,瞪了我一眼。我轉頭看了看那深深的山林,想着野獸拖拽屍體的情景,感覺脖子後面陰風陣陣。

    老大爺用敬佩的眼神看了看師父,說:“您說對了,後來左思右想,我估計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案發的當天,派出所民警和老大爺一起,仔仔細細地查看了那座消失的新墳的痕跡,原來這座墳下並沒有挖出一座墓室,而是簡單地用周圍的黃土直接在地面上堆出了一個小土堆。如果不是小土堆裏遺留下了一隻本不該出現的黃色女式布鞋,那麼在這裏出現一座墳堆就根本不足爲奇了,很多膽大的孩子會在墳地裏玩這些整蠱遊戲。但是,這隻讓人摸不到頭腦的鞋子,卻讓整個事件變得有些詭異恐怖。

    雖然詭異恐怖,但民警終究不能根據一隻鞋子就得出什麼結論或者立案偵查。民警們簡單地巡視了小土墳周邊的情況,並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於是填寫了出警登記表,簡單地照了幾張現場照片,就收隊撤離。

    接下來的日子彷彿過得很平靜,雪停了,連續幾天大晴天,天氣也變暖了。一週之後,村裏的兩個年輕人拿着自制的弩,準備去山裏打一些野味賣了補貼家用。當他們走到離墳地一里以外的一片樹林時,隱約聞見了一股異味,像垃圾場裏腐敗的味道。循着臭味,他倆走到了一條旱溝旁,旱溝裏灌木叢生,遮住了溝底。但是溝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不會是大白天撿到金子吧?”其中一個膽大的年輕人跳下旱溝,探查究竟。他撥開灌木,定睛一看,卻哇的一聲叫了出來。原來閃閃發亮的物件真的是一隻做工精細的銀手鐲。

    銀手鐲不足爲奇,只是這隻銀手鐲戴在一截泛着黑綠色、散發着惡臭的手腕上。

    2

    接到報警後,派出所民警和刑警隊民警先後趕赴現場。

    這兩個年輕人沒有看錯,這確實是一具屍體,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灌木叢掩蓋住了大部分的屍體,只能看到一隻已經高度腐敗的手。派出所民警壯着膽子,拉住這隻手用力一拽,半具屍體就呈現了出來。

    “半具屍體?”我好奇地問老大爺,“是碎屍?”

    “屍體我沒有看見,也不敢看,只是聽派出所民警說屍體不全,後來還拉來了警犬搜索,不過什麼都沒有搜索到。”老大爺說。

    “不着急,我們明天去檢驗一下就知道了。”師父說,“天色不早了,不如……老大爺帶我們去現場看看行嗎?”

    聽到師父這樣說,老大爺面露難色:“本來天黑就忌諱去墓地,現在冤死了個人,我……我真的不敢去啊。”

    “時間已經這麼久了,現場估計也不可能發現什麼。”師父笑着說,“我們就是去看看現場方位,有個大體的印象,具體的內容還是要看當時現場勘查的照片。所以,我們這次去現場很快的,保證在天黑之前回來,而且這麼多人一起,沒事的。”

    老大爺很熱心,聽我們這麼一說,就沒再堅持,帶領着我們一行人向深山走去。天色漸晚,走在山路上,依稀都能聽見狼的嗥叫。

    走了20多分鐘山路,我們就到了老大爺發現新墳的那塊墳地。墳地靜悄悄的,陰森的墓碑在夕陽的照射下一閃一閃。老大爺指着其中一座墳墓的旁邊說:“當時就是在這裏發現的墳堆。”老大爺又擡手指了指遠處,接着說,“看見那處樹林了嗎?屍體就在那邊。”

    “屍體的位置我知道。”陪同我們一起進村的派出所民警顯然看出了老大爺不敢再到發現屍體的現場去,於是主動請纓,“我帶你們去。”

    又走了一里地,我們到了發現屍體的現場,簡單地看了看屍體所在的旱溝以後,我們繞着旱溝走了一圈,可惜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在回去的車上,師父問刑警隊員:“屍體沒有穿衣服嗎?”

    “應該穿了,但是後來分析是被野獸撕扯,衣服都破爛不堪了。”派出所民警說,“好像沒有什麼價值。”

    “價值是人找出來的,不是擺在那裏讓你發現的。”師父說,“今晚的任務,就是研究死者的衣着。”

    晚飯後,我們來到縣公安局的技術物證室。縣局的技術人員顯然對死者的衣着也下了大工夫。他們拿出兩個塑料袋,裏面都裝着衣着的碎片。屍體的身上是不可能附着那麼多衣物碎片的,這些碎片都是技術人員沿着墳地到屍體附近的地上一片一片找出來的。

    我和師父又開始了拼圖遊戲。我們蹲在地上把衣服的碎片儘可能地拼接在一起,很快,死者的衣着就初現端倪了。

    死者的衣物中,以下肢部、胸腹部碎裂得最厲害,這兩個部位的衣服有很多碎片沒有找到,自然也就無法完整地拼接上。只有兩個上肢和背部的衣物很完整,並沒有被撕碎。根據我們拼接的結果,基本可以斷定,死者死的時候,下身穿着黑色蕾絲邊內褲、藍色棉毛褲、黑色布外褲,上身穿着黃色文胸、藍色棉毛衫、綠色黑花薄線衫,腳上穿着白色線襪,還有一雙樣式很時髦的黃色布鞋。

    “你們認爲這些衣服對本案的偵破沒有價值?”物證室裏的空調開得很足,師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問道。

    技術員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覺得很有價值。”師父一邊仔細地看着每件衣服,一邊說道,“第一,從衣着上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年輕女性。”

    “這個我們已經從恥骨聯合上推斷出來了,是個27歲左右的女性。”李法醫對師父的這個所謂推斷很失望,忍不住打斷了師父的話。

    師父對李法醫的打斷並沒有理睬,接着說:“第二,看看這裏。”

    我們探頭過去看, 發現師父將兩個小碎片拼接在了一起, 顯示出“OLAER”的商標。“這個標籤和文胸上的斷裂口可以相連,也就是說,這是文胸的牌子。下一步,你們去查一查這個牌子的文胸主要在哪些地方銷售。”

    這是尋找屍源的一個方法,就是確定其消費範圍從而鎖定死者的基本居住地。一旁的偵查員點了點頭。

    “第三,死者應該是住在農村。雖然穿着顯得比較時髦,但是把衣服放在一起根本不搭。”

    我對師父佩服得五體投地,40歲的老男人,居然對時尚還有着深刻的理解,還知道衣服搭不搭。

    師父接着說:“關鍵是死者的衣物都是雜牌子,質量很差,她的經濟條件並不是很好。更爲引人注目的是,死者穿的是布鞋,這和她的年齡不太相配。

    但如果她是住在山區農村,穿布鞋就正常了,因爲要走山路,其他材質的鞋子自然沒有布鞋實用。”

    “第四,”師父說,“兇手事先藏屍了。”

    “藏屍?”這個推斷讓我們覺得有一些意外。

    “是的。開始聽說屍體高度腐敗,我就十分奇怪。現在山裏的溫度最低可以達到零下十幾度,墳堆是12月10日發現的,屍體是12月18日發現的。短短8天,在這種溫度下,不可能出現高度腐敗的現象。”師父說,“所以死者應該是在死後一個半月左右才被移屍,兇手準備埋掉她,卻被野獸從簡單掩埋的墳堆裏拖了出來。”

    “死後一個半月?死亡時間可以根據腐敗程度推斷得這麼準嗎?”我提出了質疑。

    “根據她的衣着狀態,我就更加肯定兇手有藏屍的過程。”師父說,“這樣的衣着,在這麼冷的冬天,根本沒法生活。山裏是10月底入冬,所以這樣的衣着應該是10月份的,這樣算來,她的死離發現應該有一個半月的時間。”

    “兇手把屍體放在自己家裏?”我驚訝地說,“太變態了吧?”

    “應該不是家裏。”師父說,“山裏之所以冷是因爲風大,室內即使沒有取暖設施,溫度也會比室外高很多。如果在室內,這麼久的時間,屍體會腐敗得更厲害。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兇手把屍體藏在室外,比如自己家院內。因爲時間長了,屍體腐敗了,臭味漸漸濃重,兇手知道在自己家裏藏不住了,纔會拖出去掩埋。”

    “可是,這個推斷對案件的偵破有什麼作用嗎?”我想了想,不管兇手藏沒藏屍體,都無助於刻畫犯罪嫌疑人。

    “藏屍這個推斷對案件的偵破有沒有作用,得結合明天的驗屍結果綜合起來看。”師父說,“死因很重要,知道死因後再結合藏屍的過程,可能會對案件有幫助。”

    “死因結合藏屍的過程?那怎麼推斷?”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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