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法醫秦明:屍語者(第一季) >第26章 荒山殘屍(2)
    師父笑了笑,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拿起死者的綠色線衫,仔細地看着。這件綠色的線衫前面已經被完全撕碎了,基本上沒有找到什麼碎片,斷面的邊緣浸染着血污。但是線衫的後背部十分完整,使這件線衫看起來更像一件從前面系鈕釦的開衫。

    師父指了指後背部的一處破口,說:“我現在說第五。第五,這個破口,你們怎麼看?”

    我湊過頭去看了看,說:“這個應該沒有什麼價值吧,半件衣服都被撕碎了,後背有個破口能說明什麼?”

    師父搖了搖頭:“第一,衣服撕碎的邊緣都有血污,應該是屍體被野獸啃了,血液流出來浸染的,但是後背這個破口沒有,而且位置很獨立,應該不是野獸撕碎的。第二,仔細看一看這個破口的邊緣。”

    師父遞給我他的放大鏡。我用放大鏡仔細地看破口,說:“斷口毛糙,而且,哈,是鐵鏽!”原來這個破口的周圍黏附着鐵鏽。

    “是的,一個新鮮的破口,而且周邊黏附着鐵鏽,這個破口應該是被釘子之類的東西刮破的,而且刮出這個破口的時間不算很久。”

    “有什麼價值呢?”我問。

    “現在沒什麼價值。但是得記住這個問題,說不準以後能用得上。”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師父看完衣着後居然得出這五個推斷,雖然沒有辦法把這五個推斷聯繫在一起,也沒能做出更有價值的推斷,但是這堅定了我們儘快破案、回家過年的信心。

    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我們乘車前往秋嶺縣殯儀館,開始對本案的死者屍體進行檢驗。

    屍體已經於昨天晚上拖出冰櫃解凍了,秋嶺縣殯儀館內有標準化法醫學屍體解剖室,解剖室內有先進的排風裝置和新風空調,解凍、除臭的效果很好。

    但是當李法醫掏出鑰匙打開解剖室的大門時,我們還是被一股撲鼻而來的惡臭薰得半死。

    我下意識地揉了揉鼻子,擡眼朝解剖臺上望去。

    解剖臺上停放着一攤黑乎乎的東西,在門口幾乎無法辨認。師父帶着我走近解剖臺,纔看了個清楚。

    這一看,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3

    其實僅是一副骷髏或者是一具高度腐敗的屍體,我都不覺得有多麼可怕,可怕的是這種一半骷髏一半腐敗的屍體。整具屍體慘不忍睹。

    附着在屍體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剪下了,剩下的是一具赤裸的、半骨半肉的軀體。屍體的下半身軟組織已經基本消失,白森森的腿骨在解剖室無影燈的照射下顯得陰森可怖,大腿的一部分肌肉還附着在腿骨上,格外刺眼。屍體的頭顱也已經白骨化,黑洞洞的眼眶裏還可以看到殘留的已經乾癟的眼球,上下牙列因爲沒有肌肉組織的固定,無力地張開着,像是在爲這個已經隕滅了的生命而吶喊。

    顱骨的頂部有一個很大的缺口,顯得整個頭顱少了三分之一。缺口的周圍散佈着放射狀的骨折線,從缺口處可以窺見死者的顱內腦組織已經完全沒有了,缺口周圍黏附着被撕裂的硬腦膜碎片。

    屍體的上肢軟組織還保存完好,但是腐敗膨脹得比正常人手臂粗了一倍,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黝黑髮綠,腐敗了的靜脈網清晰地印在手臂內側的皮膚上,像一張粗大的黑綠色的蜘蛛網。屍體背部的軟組織依舊保存完好,但是整個胸腹腔軟組織已經基本消失,看似野獸撕咬形成的死後損傷,在胸腹壁兩側清晰可見。屍體已經被解剖過,胸骨已經被取下,像蓋子一樣蓋住了屍體的整個胸腔。右側胸部軟組織還剩下半個乳房,血糊糊地耷拉在胸腔上。腹腔的內臟缺少腹壁軟組織和大網膜的保護,亂七八糟地攤在屍體腹腔裏,還有一部分腸管掛在屍體的體外。

    “原始現場,腹腔臟器就是這樣的?”師父問道。

    “是的。”李法醫說道,“現場很噁心,屍體被我們從灌木叢拖出來的時候,屍體被翻過來背朝上了,整個腹腔裏的臟器,尤其是腸管就像從碗裏倒出來一樣,都在外面,我們費了半天勁兒才把臟器都放回腹腔,然後把整屍裝袋拉回來的。”

    “你們解剖了嗎?”

    “都不需要解剖了。”李法醫說,“除了開了胸以外,腹腔沒必要解剖,臟器都拖在那裏。顱部我們看了看,應該是被野獸咬碎了腦袋,腦組織都沒了,也沒有開顱的必要了。”

    “背部呢?”師父說,“也就背部軟組織沒有被破壞了。”

    “背部?”李法醫搖了搖頭,“這個,我們常規解剖術式裏沒有背部解剖。再說了,背部也看不出來什麼。”

    “你怎麼知道看不出來?”師父說,“常規術式確實不開背部,但是這個屍體沒有什麼可檢驗的了,爲什麼不做個背部解剖?說不定有發現呢?”

    李法醫沒說話,但是看得出他很不服氣。

    “我們先看背部。”師父說完,一邊用塑料布裹住已經沒有軟組織的腹腔,防止腹腔臟器再次被拖拉出來。然後我們合力把屍體翻了個個兒,讓它呈俯臥位。

    後背因爲高度腐敗加上經受冷凍和化凍,顯得溼漉漉的,腐敗氣泡隨處可見。我們小心地切開背部皮膚,分離了斜方肌和背闊肌,突然發現屍體左側肩胛到右側肩胛有一道很明顯的紅槓。

    師父仔細地看了看背部深層肌肉呈現出的這種出血變現,轉頭對背後的李法醫說:“你不是肯定不會有發現嗎?”

    “這是什麼?”我問。

    “這是深層肌肉出血,說明死者生前背後有襯墊,前方有壓力,擠壓形成的。”

    “同樣也說明不了問題吧?”李法醫說。

    “你們仔細看,這道出血痕跡非常直,沒有彎曲,沒有顏色區別,說明襯墊物沒有突起。”師父說,“這樣的痕跡說明死者是背靠在一個有規則棱邊的地方,前方受力,被擠壓而形成的。”

    “強姦?”李法醫說。

    “爲什麼非得是強姦?”師父皺了皺眉頭,說,“死者衣着完整,沒有強姦的跡象和依據。在前方掐、扼、控制,不也是施壓嗎?”

    “可是死者沒有窒息徵象啊?”李法醫說。

    “沒有窒息徵象說明死者不是被掐死,但是不能表示她沒有被掐。”師父在糾正李法醫犯的邏輯錯誤。

    李法醫聳了聳肩,說:“好吧,就算是被掐了,又能說明什麼問題?”

    “有規則棱邊的物件,比如櫃子、牀、桌子。”師父接着說,“這都是室內纔有的東西。如果在深山老林裏,有的只是不規則的石頭。說明死者遭受侵害是在室內,而不是室外的尾隨搶劫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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