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法醫秦明:屍語者(第一季) >第37章 枕邊魔影(1)
    轉眼間,炎炎夏日又捲土重來。盛夏的早晨也讓人覺得煩躁,太陽對着大地噴吐着熱焰,知了在樹上不停地聒噪着,路上行人稀少,店鋪門可羅雀。

    我走出辦公室擡頭看了看頭頂的烈日,搖了搖頭。法醫都是不喜歡夏天的,即便我這個畏寒的人,對夏天也有着畏懼。我想道理大家都明白,是因爲巨人觀。

    “好在這個案子不是巨人觀。”我側頭對並肩行走的永哥說。

    永哥是汀棠市公安局主檢法醫師,目前正在省廳接受爲期2年的技術培訓。省廳每年都會從各地市抽調骨幹力量來省廳工作,一來是給各地法醫骨幹提供接觸更多特大疑難案件偵破工作的機會,二來也是減輕省廳法醫工作負擔。這種培訓方式叫“以師帶徒”,是由我的師父來爲全省法醫帶徒弟。“傳幫教”的形式在刑事技術工作中是非常重要的,也正因爲我省刑事技術專家的作用,我省刑事技術人員得以一代一代茁壯成長,越來越多地在偵查破案中發揮不可或缺的作用。

    以上學的時間論,永哥比我高5屆,是我的師兄,但是從拜師的先後順序來看,我是師兄。於是乎,我們都稱呼對方爲“哥”。

    其實這應該是一個美滿的假期。因爲東奔西跑、每年出差200天以上,總隊長爲了照顧我們日漸強烈的不滿情緒,給我放了一週假。這實在是一個好消息,工作好幾年了,從來沒有公休過,也沒有補過加班假。假期的第一天是週六,早晨6點我早早地起牀,收拾好行裝準備和鈴鐺去武漢旅遊,就在這時候電話鈴響了。

    “你的假往後推一推。”師父知道用商量的口氣一定會被我義正詞嚴地拒絕,所以他用上了命令的口氣,“汀山縣一起命案,一死兩失蹤。”

    “可是,我這……我好不容易……”對我來說這是噩耗,我情緒激動,語無倫次。

    “人命大過天。”師父打斷了我的話,“科裏的人全部在出差,你不去怎麼辦?”

    我默默地掛斷電話,安慰了鈴鐺幾句,騎着我的小電驢風馳電掣地趕到了廳裏。

    辦公室裏,永哥已經在候着我了,見我進門,說:“師父催得緊,趕緊出發吧。讓我們9點之前趕到。”

    我擡腕看了看錶,已經快8點了:“那是要快一點兒,至少得一個小時的路。”我拎起勘查箱,和永哥並肩走出了辦公室。

    有很多朋友質疑爲什麼很多警察都是因車禍犧牲,其實道理很簡單,偵查破案時間不等人,快一分鐘可能就會有不同的結果,當然,快一分鐘也可能就會釀成慘劇。我緊緊地抓着扶手,任憑警車呼嘯着在9點之前趕到了100多公里外的汀山縣。

    永哥是汀棠人,汀山縣是汀棠市下屬縣,所以永哥對汀山縣輕車熟路。很快,我們到達了現場所在地,汀池鎮。

    “你這一去學習,我們市這半年命案發了10多起了。”汀棠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年支隊長打趣地對永哥說,“你走了,壓不住勢頭啊。”

    簡單的寒暄以後,我和永哥戴上口罩、鞋套、手套和帽子,跨進警戒帶。

    現場位於這個小村落邊緣的一座平房內。平房是三聯體結構,從平房正中的大門進入後,首先看到的是客廳,客廳的東西兩邊各有一個門框。西邊的門框沒有木門,只有一塊花布簾把西房和客廳隔開。東邊有一扇木門,此時正虛掩着。

    進入大門後,就看見客廳的東邊牆角處擺放着一張單人鋼絲牀。牀上墊着一張草蓆,席子上躺着一具老太太的屍體,一條花色毛巾隨意地搭在屍體的腹部。屍體面向牆壁,左手無力地搭在鋼絲牀邊,指甲呈現出暗紫紅色,顯得陰森可怖。

    “西邊的這間是雜物間。”剛剛做完地面痕跡勘查的痕檢員說,“裏面全是雜物,地面條件非常差,沒有取證的可能性。”

    “有翻動痕跡嗎?”當地法醫已經經過了屍表檢驗,初步判斷死者是被掐扼頸部、捂壓口鼻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的,所以我更關心案件的性質,一邊問,一邊撩開簾子小心地沿着勘查踏板走進雜物間。

    “初步看,死者生前生活習慣不好,裏面很亂,但不像有翻動的痕跡。”

    痕檢員說。

    屋內雜亂堆放着各種破舊的傢俱、廢棄的三輪車和一些瓶瓶罐罐。雜物上都積了很厚的灰塵,應該不是被兇手翻亂的。

    我走出了西屋,來到東屋。東屋的一張大牀上墊着一張舊席子,席子上兩牀毛巾被向兩邊掀開着,兩個枕頭狀態正常地放在牀頭,牀的另一頭搭着一條黃綠色的裙子。

    我繞着現場的三個空間走了一圈,傢俱、抽屜、櫃子都沒有被翻動的痕跡。我說:“應該不是侵財。聽說是一死兩失蹤,這個房子還住着哪兩個人?”

    偵查員聽見我發問,走過來說:“具體情況還正在調查中。目前查清的是死者老太太叫孫玲花,她的老伴十幾年前就因病死亡了。平常孫老太帶着她的孫子曹清清住在東屋。一個月前,孫老太的兒媳婦金萍因爲身體狀況不好,從打工的地方辭職回家,就和曹清清住在東屋裏,孫老太搭了個鋼絲牀睡在客廳。今天早晨,孫老太的好友李老太按常規來喊孫老太一起去地裏摘菜,發現孫老太家的門虛掩着,喊了幾句沒人應,覺得不太對,推開門發現孫老太躺在牀上,她趕緊走過去一摸,都硬了。李老太跑到左右看看東西屋都沒人,就報了案。”

    我走到屍體的旁邊,拿起屍體的胳膊,發現屍體的屍僵已經完全形成,手指關節屈曲不可活動,我說:“死者是昨晚天黑以後死亡的。”

    “要測肛溫嗎?”汀山縣喬法醫問。

    “意義不大。”我說,“天太熱了,屋裏更熱,屍體溫度推斷的死亡時間也不會準確。”

    “大門鎖是好的嗎?”永哥擡起胳膊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

    “好的,沒有任何撬壓痕跡,門鎖完好無損。”痕檢員說。

    “我看了下,房子的幾個窗戶都加裝了防盜窗,雖然劣質,但是沒有損壞的痕跡。大門又是完好無損的,只能說是能和平進入現場的人作的案。”

    永哥說。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接着說:“能查到什麼因果關係嗎?”

    偵查員說:“目前我們懷疑是金萍作的案,至於其他的因果關係正在調查當中。”

    “金萍作案有依據嗎?”永哥問。

    “金萍和孫老太關係很不好。金萍剛回來的時候還好,半個月前開始兩人之間有很多矛盾,吵吵鬧鬧是經常的事情。”偵查員抹了一把臉,汗珠還是不住地往下淌,“初步調查情況來看,昨天下午金萍帶孩子在幾公里外的汀河裏撈蝦,直到晚上7點多才回到家。孫老太在家裏等他們兩人喫飯等得心急,跑到離家100米左右的路邊去看了好幾次,等到金萍帶着孩子回到家後,兩人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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