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鷹出現的瞬間，那裏樓蘭王一聲嘶吼，劍指前方天空，幾十張攻城弩齊射，將雪鷹逼的飛向高空。
陳方望了望已經失去動能向下墜落的粗大弩矢，看着冷月光芒下泛着清冷金屬光澤的倒錐形矢頭。
“樓蘭王倒是聰明，都準備好了。”
“師父，下面攻城弩太多，雪兒受到的威脅很大。”
“無礙，就是讓他們睡不成覺！”
雪兒在天空盤旋一陣，沒有逮到進攻的機會，向遠處飛去。
下面的西域聯軍叫苦不迭，不住打着哈欠，那裏樓蘭王剛讓軍隊準備解除警戒，忽然雪鷹又飛了回來。
“戒備！戒備！”
樓蘭王拼命嘶吼，剛剛準備解除戒備的兵士不得不趕緊回了原位。
遠方的大散關中，陳方摟着鼎玉，此時兩人坐在已經成了廢墟的斷壁殘垣之上，望着遠方。
“師父，你也是夠壞了，讓雪兒每隔一個時辰就到那裏盤旋一次。”
“鼎玉，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師父好壞！”
“哦，是嗎？”
“啊！師父，你捏我！”
“敢說師父壞，師父就對你壞幾下！”
鼎玉一雙修長的長腿搭在斷裂的城牆牆垛之上，這裏原本是大散關關隘上的建築，此時已經是散落的廢墟，就是這一處城牆還保持着原本的姿態，倒伏在成片的殘磚斷瓦之間。
陳方在鼎玉身上使了陣壞，鼎玉身子微微顫抖，伏在陳方懷中。
“師父，饒了鼎玉吧！”
“好了，饒了你了！”
“雪兒又飛回來了！”
“不用管它了，只要它飛的夠高，那邊沒有能威脅到它的存在。”
“師父，天也快亮了，師父再去補陣覺吧！”
“哪裏睡的着！”
“那鼎玉陪師父睡會。”
“這個可以考慮！”
雪兒從兩人頭頂飛過，孤月伴着雪鷹巨大的身軀，那一雙羽翼隔絕了人的視野，覆過雪山萬重。
“雪兒，今晚就到這裏，你也找個地方休息！”
雪鷹發出一聲嘹亮鳴叫，飛向了遠方。
晨光打在大散關的廢墟之上，今日起來，關中的唐軍已經分出人手清理廢墟，唐軍負責警備放哨的兵士今天覺的奇怪，爲何今日對面的敵人一直沒有到來，連一人一馬都未見到。
關內，爲陳方準備的居所，陳方正摟着美人，不過卻也沒有睡着，而是睜着眼睛望着從窗口透進來的光。
“孟菲，你若是還在，就好了！”
望着光，也許是雪地泛起的冷光耀了雙眼，陳方的眼睛有些紅腫，流了淚水。
“師父，你怎麼了？”
“沒怎麼，可能看窗口看的時間長了。”
“我猜師父在胡說。”
陳方手指曲起，在鼎玉腦門磕了一下。
“就你聰明，我是在胡說，我想你孟菲姐了。”
陳方搖了搖頭，看着鼎玉，此時手託着她的臉頰，讓她的目光可以直直看着自己。
“你沒做錯，孟菲認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強求的。你別看她是一個弱女子，她的身上，有一種竹子般的韌勁。”
“師父，你是在寬慰我麼？”
陳方搖了搖頭，望着鼎玉，將她抱緊。
“如果你強行帶她和春曉回來，也許她會痛苦一輩子，總記得敦煌分坊被攻陷，她卻不能守在那裏的日子。以她的性子，是不願意活在自責中的。”
“好了，鼎玉，你也不要胡思亂想了，其實這些日子，我總有一種感覺。”
“師父，什麼感覺？”
“感覺她並沒有離開！”
“師父，你相信感覺嗎？我也願意相信孟菲姐還在，可是...師父，我卻不願意自欺欺人。”
“我相信能讓先皇心中記恨，武媚娘專門對我說讓她離開長安的女子，不是那麼容易死掉的。”
“但願如此！”
“好了，你要相信師父的感覺，孟菲一定在！”
“那我們到敦煌分坊那裏看看！”
“好！”
穿衣，外面喚了雪兒，昨夜匈奴營帳和西域聯軍那裏亂成一鍋粥，今日他們肯定是沒精力前來挑釁了。
陳方和鼎玉乘着雪兒，飛過千山萬水，向着河西走廊西部一直飛去。
敦煌的辨識度極高，到了這裏，以雪兒的眼力，很容易發現敦煌分坊曾經的所在，只是看到時，這裏已經完全成了一片廢墟。
到處是倒塌的廢墟，到處是留下的觸目驚心的血跡，陳方看到很多落在地上的工具，有些已經摺斷，有刀劍加諸其上的痕跡。
當時的敦煌分坊經歷了無盡的噩夢，當坊軍戰死，坊工就是用坊中的各種工具和裝備精良，數倍於自己的敵人戰鬥。
陳方站在敦煌分坊生活區的位置，看着幾處破損的不成樣子的庭院，那一刻的他，臉色差的可怕。
鼎玉看了看師父，已經有些後悔讓師父來了這裏。
此時的敦煌分坊，屍體已經被處理掉，這裏沒有一個活人，一具屍體，只有觸目驚心的血跡，空中經過數日的冷風吹拂，還能聞到一股甜腥的血腥味道。
這裏寂靜的彷彿一座鬼城，陳方手中握着一把斷成兩節的鋤頭，這把曾經用來開墾土地的農具，到最後的命運，就是用來阻擋刀劍。
“師父，我不該讓你來這裏的。”
“總該來看看，我還沒來過這裏呢，我曾經答應孟菲姐要來看她，和她一起跑馬，和她一起看日出日落的，敦煌這裏，其實很美，爲何我之前就沒有來呢，有雪兒的時候，其實我來這裏真的很方便的。”
陳方手中的半截鋤頭跌落地上，整個人如同中了邪術，歪歪扭扭的向前走去，走到明顯是坊主院落的位置，這裏的工坊建造仿的是長安總坊，所以陳方一眼就能辨認出坊主院落所在。
坊主院落的圍牆都已經倒塌大半，無數的殘磚碎瓦凌亂的在地上鋪展，大半的房舍已經成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