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素從包包裏拿出一張卡,“密碼是六個零,以後還一起玩車啊。”
她的無所謂就好像在施捨路邊的乞丐,那張卡很燙,但我還是接過來了,我太需要錢了,沒錢我根本沒辦法生存下去。
我迎上她的眼睛,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她有她做人的方式,我也有我的。
“方俊,我們走吧。”
喫瓜羣衆不少,看我拿許子素的錢,估計猜測也會不少,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姍姍姨還在醫院等着我去救媽媽的命。
午飯是在病房外面喫得盒飯,姍姍姨看到我的腿,擔心不已,我連說了五遍拍過片子真的沒事,這事纔算完。
“沒事是沒事,你還沒說是怎麼傷的?!”她板着臉的樣子也很嚇人。
“這個,開車不小心嗎,撞到路邊欄杆了。”我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姍姍姨是誰,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我養大的人,我撒謊別人看不出來,她還能看不出來嗎?
我嘆了口氣後故作輕鬆地說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我第二個媽媽的眼睛,許子素找我賽車,說我贏了給我兩百萬,輸了給我一百萬,所以我就去了,本來想抱着走運的態度打個平手算我贏,能拿兩百萬,結果只拿了一百萬的參與獎,姨,這下你和媽不用愁了。”
我故意把錢說在前頭,沒說傷的事,可我還是看到姍姍姨的眼睛溼潤了。
我鼻子酸意很濃,我扯開笑容,“姨,這是好事,我就是出了點小意外,腿有點疼以外,其餘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誰讓你跟人去賽車的,你知不知道多危險?是不是在環山公路,那裏每年出多少事故你不知道啊?!還敢學人家玩賽車,我告訴你,那下面都是賭車喪命的屍骨。”姍姍姨說着還拍我的背。
打得我齜牙咧嘴,“我錯了,我保證以後不去了,不去了還不行嗎?”
我心裏很明白,只有真正在乎我的人才不在乎錢,而關心我的安危,這打我捱得心甘情願,可是打多了我也疼,畢竟其他部位不是沒傷,是相對腿比較輕而已。
我趕緊給方俊送去一個求救的眼神,他會意,勸道:“現在不是打她的時候,等她腿好了,我覺得可以讓她跪搓衣板。”
姍姍姨擰着我的耳朵,“阿俊說得對,就讓你跪搓衣板。”
我不敢對她生氣,我敢朝方俊瞪眼睛,“讓你說好話的,還把我往火坑裏推。”
“你還敢說?”姍姍姨語氣一揚,我立馬慫的不行。
罵我的是她心疼的也是她,大概這就是母愛,在我的意識裏,沒什麼差別。
“姨,我真沒事,過兩天就活蹦亂跳了,這是一百萬,你拿着,自己別省着,藥一定要喫最好的,無論用什麼辦法,我都想你能活着。”我把卡塞進了她的口袋,不容她拒絕。
姍姍姨嘆了一口氣,“我不敢死,不放心你。”
“那我一輩子也不讓你放心,反正都來醫院了,我們再檢查一遍吧。”姍姍姨具體什麼病,我不算清楚,只知道她在吃藥。
她搖搖頭,“我的身體我清楚,吃藥就好了,不用查。”
她的固執我很瞭解,沒多說,我讓她回去休息,換我在這守着,方俊很自然地留下來陪我,成爲了我的雙腿。
“姍姍姨真的不是以前的顏老九了。”他發出一聲感慨。
我嗯了一聲,末音上揚,“顏老九在你的心目中是什麼樣的?”
“很……”方俊似乎詞窮了,“說不上來,但絕對不是居家型的女人,也不是這樣會心疼女兒的人。”
“估計是母性的一面被我激發出來了。”我笑道,“我是她帶大的。”
他看着我,有疑惑。
我抿了抿脣,“我記事起我媽就躺在牀上,是姍姍姨陪我說話,教我做人,我沒有爸爸,姍姍姨不讓我問,也從來不跟我說,然後我就長那麼大了。”
“你不好奇嗎?”方俊問。
“不好奇,老天給了我兩個媽,我還想再要一個爸,太貪心了。”小時候還會好奇,隨着年歲的長大,這些好奇早就變成知足了。
他沒有再問。
我看了下時間,“你不去上班嗎?一點半了。”
“公司離了我會轉,不用去。”方俊不怎麼在意。
我摸了摸下巴,“你到底是做什麼的?隨隨便便的上班,然後就收錢,別人都對你那麼尊重,你做的生意該不會是……”
“你猜對了。”他直接肯定了我的答案,那我就明白了。
的那些事我都清楚,可那些在我看來是犯、法,是壞事。
我往旁邊挪了挪,“你太危險了,我得離你遠點。”
“不危險,對你來說,我永遠都不是一個危險。”他的脣邊漾起一抹笑。
我卻對他無法賦予全部的信任,姍姍姨跟我說過,老虎永遠都是老虎,就算是他對你溫和,可還是改變不了他是一隻喫人的老虎這個事實。
就是因爲沒記住這句話,我纔會在一個人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摔跤,這虧我算是喫夠了。
一下午過去的很快,看着病房裏的媽媽和出入的醫護人員,我莫名地安心,總算解決了一個難題,接下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接近傍晚的時候,張磊打電話給我說保險給賠,但是不多,只有二十多萬。
我已經知足了,也知道張磊肯定是盡力了,說了句請他喫飯以後就把電話掛了。
我計算着日子,還有兩天就發工資了,我要把錢攢起來,還有大用。
“顏小姐?”一抹乾淨利索的聲音傳來。
我擡頭,是穿着白大褂的高金飛,“高醫生。”
“你怎麼在這?”他還特意往裏面看了一眼。
“我媽媽生病了,我過來陪着。”我沒辦法站起來,只好坐着說。
高金飛的視線掃過我身旁的方俊,還是落到了我身上,“有我能幫上忙的嗎?我很樂意。”
“謝謝,這裏的醫生很好,暫時不用。”我笑了一下。
“那你有事隨時可以打電話找我。”他關照道。
我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但是礙於方俊在這,不方便說,還是等單獨的時候我再找他。
晚上我回公司加班,方俊到點了再來接我,我期盼着自己的腿能快點好,就不用事事麻煩別人了,不過不走路不運動腿消腫確實很快,一天就比之前消了一圈。
明天應該就差不多了,人總得有點夢想不是,所以我特意在睡前按照方俊的囑咐去熱敷,然而到了第二天……
“怎麼樣?有效果嗎?”
“有效,只是不太明顯。”我是真不想傷他的心。
他笑道:“你試試站得起來嗎?我扶你。”
他扶着我下牀,我站着還是疼,還有點酸,不過不抖了,“還真的挺有效果的,明天我應該就能走路了。”
方俊也替我開心,扶着我去餐桌旁喫早餐。
“小七,明天我要去外地一趟,估計兩天才能回來。”
我咬着麪包的動作一頓,莫名有種丈夫出門對妻子交代的感覺,我扯了扯嘴角,“沒事,你去好了,我一個人可以的,我今天讓姍姍姨給我打點錢,我再買一輛車,很方便的。”
他點點頭,“辦完事情我就回來,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嗯了一聲,盤算着今天的事情,買車什麼的倒不用我、操心,只是媽媽的病情,還有……
中午下班之前我打了個電話給高金飛,“高醫生,我有件事想讓你幫我查一下。”
“不用客氣,你說。”
“我想查一個叫顏姍姍的病人,我想知道她得的是什麼病,要準確一點的。”我心裏不安,很不安,覺得有什麼事在瞞着我,我不弄清楚不行。
高金飛頓了一下,“好,等我消息。”
掛了電話,那種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姍姍姨的癌症到底是什麼,她爲什麼不告訴我,我很害怕得到的結果會很差很差……
下午張磊就把新車送過來了,因爲我懶得挑,跟之前那輛一樣,我請他吃了頓飯,當然,還有方俊。
他知道我和方俊的關係匪淺,就顯得不那麼拘束了,三個人喫飯有說有笑的,很久沒那麼輕鬆過了。
喫完飯我搶着要付錢,“今天是我發工資,必須得我請客。”
兩人拗不過我,就把這個光榮而又偉大的任務交給我了,喫完飯我們該幹什麼幹什麼,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第二天,方俊走後不過幾個小時,我這邊就出了問題。
先是在車裏看到太陽花,又是在家門口看到紅色的油漆,我內心的恐慌越來越甚,看着乾淨的門口被人放了一桶漆,我就有種被人扇巴掌的感覺,這是幹什麼?
示威?還是恐嚇?
正在我憋着一股怒火的時候,高金飛的電話打來了。
“顏小姐,你讓我查的這個病人是你的什麼人?”他首先問道。
我從火的一邊被帶進冰的一邊,只是一剎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