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姨可以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又不是見着喪屍，見着的人幹嘛搞得那麼沉重，還不讓我喫飯。
“顏三。”
我的神情漸漸收斂，“姨，你說見到了誰？顏三？”
她點點頭。
“確定沒看錯？”我還是不放心。
“我眼又沒花。”姍姍姨瞪了我一眼，“就是那麼一眼，他就走了，我跟你一樣奇怪，可我確定我沒看錯，你說奇怪不奇怪，顏如玉不是不讓他迴向北市嗎？他怎麼不聲不響地回來了。”
我立馬打了個電話給方俊，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方俊，姍姍姨說她今天看到顏三了，就在市裏。”
那頭沉默了一會，“我馬上回去。”
我掐斷了電話，食慾頓時跑了一大半。
“小七，你告訴阿俊做什麼？他在找老三嗎？”姍姍姨問道。
我點點頭，“姨，許子琳突然不見了，方俊他們懷疑這件事和顏三有關。”
看她疑惑，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故意隱去了我和裴莊結婚的事情，只是提了一下我現在搬回去住的事。
姍姍姨沉浸在許子琳的身份中不能自拔，壓根沒注意到我的小心思，“許老大有兩個女兒，這太駭人聽聞了。”
“前幾天有人給我發郵件，提醒我許子琳是回來復仇的，姨，許老大那件爆炸案，後來的事你聽說過嗎？”裴莊想知道的，我也想幫他查到。
她想了想，“後來都是些傳聞，警察破不了的案子，誰知道兇手是誰？”
“姨，你別騙我。”我盯着她。
姍姍姨趕忙擺擺手，“你關心那麼多幹什麼，跟你又沒有什麼關係。”
我總覺得今天的她有點奇怪，她平時說話不像是會斟酌再三和多加掩飾的人，今天不對，肯定是有事瞞着我纔會這樣的。
我沒多問，悶着頭喫飯，夾菜的時候用餘光偷瞄姍姍姨，能看得出來她好像有心事，喫完飯，我幫她洗碗，故意說了句“我想回顏家”。
“小七，你腦子被門擠了，回顏家有什麼好。”她眼中略含薄怒。
“姨，你不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很尷尬，裴家爺爺很喜歡我，但是安之素一心想讓顏如玉取代我的位置，林氏和高氏已經宣佈合體，如果我不利用自己顏家女兒的身份，怎麼打消安之素的念頭？”
姍姍姨擰眉，沒說話。
我趁熱打鐵，“顏如玉跟她是一夥的，她們想利用裴家和顏家聯繫起來的這一層關係，逼裴莊娶顏如玉，我當然不同意了。”
“可是你想清楚了，顏家是狼窩，是虎穴，你確定要再回去？”她很鄭重的問道。
我搖搖頭，“我不想回去，姨，除了我們從小背的那些家規以外，顏家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祕密嗎？”
“很多。”姍姍姨低着頭洗碗。
我心裏一涼，我媽和她都是深受顏家教條毒害的女人，我媽生下了我，我沒有爸爸，而姍姍姨這輩子終生未嫁，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我問：“我回去了，還能全身而退嗎？”
“不能。”她沒打算說理由，我不敢再問了，我知道她生氣了。
我擦了擦手，從後面抱住她，“我一定會把媽和你保護的好好的。”
姍姍姨的後背一僵，瞬間就放鬆了下來。
“小七，千萬不要去參與許老大的事，也別回顏家，你會後悔的。”她這算是忠告嗎？
可是所有沒長大的小孩子對未知的事都有無盡的好奇，沒喫過虧，就永遠都學不乖，我也是這樣。
從姍姍姨家裏出來，我開車在外面瞎溜了一會，我想到了很多小時候的事，灰色的童年裏盡是不愉快，我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忍，第二件事就冷眼旁觀。
我旁觀的那些人都不是我的愛人，所以我做得到，但這次是裴莊，我做不到。
如果正如裴莊和方俊所想的那樣，許子琳被顏三所控制了，那能回到向北市的顏三肯定是得到了顏如玉的允許，否則他不敢的，那麼，顏如玉和顏三在密謀着什麼呢？
我揉了揉額角，思緒亂得一塌糊塗。
顏家的家規是顏家人的信仰，我從未把自己當成顏家的女兒，所以背誦那些規矩我只是表面上遵守，不會往心裏去，其餘人跟我不一樣，她們背了就進到腦子裏去了，那些家規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攥取了她們原本的思想，讓她們爲了顏家的利益去當一個——行屍走肉。
顏家之所以能在向北市屹立不倒這麼多年，生意上只是一小部分，最關鍵的顏家那些嫁出去的女兒們。
每一個姓顏的女人，所嫁的人非富即貴，她們嫁給那些人不是爲了錢，而是爲了各種情報和顏家的利益，她們不會在夫家和孃家猶豫，
也許是她們不敢背叛顏家，我聽姨說過，很久以前有個女人做出了背叛的事，夫家想保都沒能保得住，下場別提有多慘了。
要不選擇終生不嫁，要不就當勞碌一輩子的蜜蜂，爲顏家採蜜。
這樣的家族，我要回去嗎？回去了我還能全身而退嗎？
說不怕都是假的，我怎麼不怕，萬一我再被那個金絲籠困住了，那又該如何？
真的要對裴莊的事情都不聞不問嗎？我做不到……
我找到顏如玉的電話，“出來聊聊。”
“去哪？”
“我在顏家後山上面等你。”
那裏是我們小時候常去的地方，這個我們，是我和其他的孩子，除了跑步以外顏如玉不會去，她活得很規矩，沒有時間跟我們一樣去玩，只會抓到我們去玩，然後告密。
後山一點都不高，我停好車，順着公路就走了上去，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她來了。
“知道我爲什麼選擇這裏嗎？”我問她。
“你想好要回來了？”顏如玉站在我旁邊，氣息還不是很穩。
我搖搖頭，站在這裏，能把顏家看得一清二楚，“四周的圍牆、鐵門，多像一處監獄。”
她順着我的目光看過去，不滿我這樣的評價，“顏七，現在很晚了，你找我來，到底想說什麼？”
“你很想我回去？你明知道我不會爲了你背叛裴莊的。”我看向她，勾起嘴角。
顏如玉不以爲然，冷豔的面孔在夜裏更多了幾分冷冽，“那你不回來就是。”
山上有一點不好，風大，我裹得那麼嚴實都冷，風是大自然的神來之筆，它無孔不入，肆意的穿梭在每一個空隙，反正我冬天最怕的就是呼嘯的冷風。
“你利用安之素，不就是想逼我回來嗎？”我笑意收起，“眼看着高寧和林婉茹訂婚，你遲遲不代表顏氏說話，孤立SG這種做法，我都替你捏了把汗，表明上看來是你想嫁給裴莊，其實呢？你是想逼我做回顏家的女兒。”
“你看得倒明白。”顏如玉輕哼一聲。
我閉了閉眼睛，“你承認了。”
“我做過的事，爲什麼不承認？”她反問道，很坦然。
我語塞，換了個切入點，“許子琳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顏如玉沒馬上回答我，而是看了看身後黑乎乎的山，“你小時候經常來這裏玩，還帶着小四小五他們，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每次都能發現？”
我搖搖頭。
“因爲有人會告訴我。”
我眉心一蹙，“顏三？”
顏如玉沒說話，我卻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這個女人心計太深了，從小她就已經會操控別人、拉攏人心，她操控的不是別人，而是唯一能跟她競爭的顏三。
怪不得長大之後，她輕而易舉地得到了爺爺的青睞，順理成章地掌管了顏家，而顏三被她一腳踢了出去。
“顏三回到向北市，你讓他回來的？”我問道。
“你看到他了？做事還是那麼拖泥帶水的。”顏如玉的語氣中帶着鄙夷，似乎很不滿。
我倒有點同情顏三了，“不是我看到的，是有人看到告訴我的，說罷，你們想對許子琳做什麼？”
“你想知道的話，回到顏家，這是顏家人才可以知道的祕密。”她說完就走了，看樣子是下山去了。
我也受不住冷風一直吹，站了一會也回去了，鑽進車裏被空調圍繞的感覺棒極了，我沒有回公司，直接回到了別墅。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很累，想洗澡睡覺。
剛到家，一股酒味撲面而來，我趕忙進去，看到洋姨從廚房裏端出來一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裴莊喝酒了。
“這麼害怕幹什麼？”裴莊的身子忽然貼上我的，我又嚇了一跳，這人走路沒聲音的。
我等了他一眼：“我以爲你喝酒了，胃不好再喝酒，當心穿孔。”
他挑眉，“擔心我？”
“不是啊，我是擔心我自己，那麼年輕守寡，我怕我守不住。”我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閒情逸致跟他開玩笑。
“守寡？”裴莊用帶有威脅性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我此時不溜何時遛？“洋姨，你做的是什麼好喫的？”
我剛想走，就被人扛了起來，我沒忍住叫了一聲，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裴莊，你這是家暴，快放我下來。”我拍着他的後背，他卻往樓上走。
我分明看到洋姨朝我們這個方向笑，而且還笑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