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恆臉一板，沉沉地吼：“他不是你爸爸！我纔是你爸爸！”
安然呆了呆，小嘴一撇，“哇”的一聲哭了：“我要爸爸！放開我！我要爸爸！壞人！你是壞人！”
秦亦恆皺了皺眉，扭頭就走，安然在他懷裏哭嚎踢踹，撕心裂肺的樣子令我心裏狠狠地撕扯着。
展睿死死地握着拳，兩眼噴火地死盯着秦亦恆的背影。我嘆口氣，苦澀地笑笑：“謝謝你。”
他爲我保留了最後一絲尊嚴，雖然我可能很早以前就沒有尊嚴了。
“三年，圓圓，等我三年。”他一點一點鬆開手，低低地說，眉眼低垂，語聲很輕，就像九月下午的風。
我心一顫，驚慌失措：“不要！”我幽幽地望着他，低聲哀求，“什麼都不要做，忘了我，過你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至少，不要因爲我而打破你的人生軌道。”
展睿擡眼，眼神溫柔，淺淡一笑：“圓圓，等我！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總有一天”這種話，其實是很殘忍的，它把一個男人所有的無奈，詮釋得淋漓盡致。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小四班的孩子們出來了，龍鳳胎伸長了脖子張望一番，沒有看到他們的爸爸媽媽，便向我走了過來，悠然搖着我的手問：“阿姨，你看見我爸爸媽媽了嗎？”
“走吧！讓我再送你最後一程。”展睿落寞地嘆了口氣，牽起我的手，“圓圓，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我艱難地問，直覺展睿接下來要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不管我以後變成什麼樣子，你都不要討厭我，好不好？”他溫柔地笑看着我，脣角的弧度撕心裂肺。
我眼一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咧着嘴重重地點頭。
我怎麼會討厭展睿呢？我已經喜歡上他了啊！可我卻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並且，以後都不會告訴他了。
悠然扯着我的右手，肅然扯着悠然，展睿牽着我的左手，在各色異樣的眼光中擡頭挺胸地穿過馬路，向秦亦恆走去。
他的樣子，有一種慷慨赴死的決然。
我不知道這一刻，展睿的心裏在想什麼，我只知道，我很疼，特別疼，比當年親眼看見秦亦恆娶另一個女人更疼，疼到整個人都痙攣了。
秦亦恆抱着安然，倚着車頭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們，安然還在哭鬧，秦亦恆皺着眉頭，一臉煩躁。
“爸爸！爸爸！救救寶寶！壞人要把寶寶賣掉的！”安然哭得撕心裂肺。
肅然和悠然一看見秦亦恆，就快步跑了過去，秦亦恆把安然塞進車裏，將龍鳳胎也塞進去，鎖了後面的車門。
“展總，謝謝你幫我照顧女兒，不過以後不需要麻煩你了。”秦亦恆挑着眉眼，帶着勝利者的得意。
展睿握着我的手猛的一緊，眼睛倏地眯了起來。
“圓圓，咱們回家。”秦亦恆朝我伸出一隻手，笑着招呼。
我死死地咬了咬牙，抽了抽展睿握着的那隻手。展睿突然用力一拽，將我整個人摟進懷裏，在我耳邊低低地說了兩個字：“等我！”然後他突然鬆開了我，猝不及防地揮拳向秦亦恆揍了過去。
展睿伸手一拉，把我護在身後，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廝打在一起。
這一架無可避免，從看見展睿的那一刻我就料到了，一直拖到現在纔開打，已經算是耐心好的了。我沒拉他們，也沒勸，等到兩個人打完了，都掛了彩，一張臉都不能看了。
展睿貼着邊上那輛車，呼呼地直喘大氣，秦亦恆攬過我的腰，霸道地宣誓主權：“姓展的，別人家的老婆可不好泡，你還是悠着點的好！別他媽惹了不該惹的人，三條腿都讓人廢了！”
我不想聽他羞辱展睿，更不想看見展睿毫無尊嚴的樣子，轉身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的位置。秦亦恆狠狠地“呸”了一口，緊跟着上了車，發動車子。
安然哭得嗓子都啞了，嚎得天愁地慘：“爸爸受傷了！壞人打爸爸！媽媽！爸爸痛痛！寶寶要呼呼！要爸爸！爸爸！”
“安然，別哭了。”我頹廢地勸了一聲，其實真的很想對安然說，現在就開始哭，太早了！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要掉眼淚的地方多着呢，還是省着點用吧！
路上，秦亦恆打了個電話給舒夢，讓她去我家接孩子。車子開到我家門口，秦亦恆開了門，把車子開進去之後，將孩子們放出來，沒過多大會兒，舒夢就急匆匆地趕來了，秦亦恆什麼都沒說，只吩咐舒夢把兩個孩子帶走。
“亦恆，你的臉……”舒夢一臉擔憂。
秦亦恆煩躁地抹了一把臉，擺了擺手：“快走！”
舒夢看了一眼哭得直打哆嗦的安然，小心翼翼地問：“安然要我
帶走嗎？”
“不用！我的女兒，我自己會照顧！”秦亦恆煩躁得不行，連連擺手催促，“快走！”
舒夢臉色一白，尷尬地笑了笑，一手一個，把龍鳳胎牽走了。
安然緊緊地縮在我懷裏，怯弱地看着秦亦恆，哭得嗓子都啞了：“媽媽我怕！我要爸爸！爸爸受傷了！壞人把爸爸打傷了！我討厭壞人！”
“閉嘴！”秦亦恆狠狠地瞪了安然一眼，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哄，“寶寶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你爸爸，來，過來讓爸爸抱。”
“你不是爸爸！你是壞人！我爸爸是展睿！展覽的展，睿智的睿！”安然雖然很怕，小身子一直抖，可她卻倔強得狠，梗着脖子維護展睿的老爸地位。
秦亦恆眉眼一冷，狠狠地瞪我一眼：“方圓！看你乾的好事！”
我沒理會他的煩躁，抱着安然就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低聲哄：“寶寶別哭，再哭壞人要生氣了，會打人的！”
“方圓！”秦亦恆越發怒了，快步追上來，橫眉冷目地質問，“你還對寶寶說我是壞人？！你還要讓她敵視我？！”
我沒吭聲，這用得着我教嗎？安然又不傻，誰對她好誰對她壞，她自己不知道？
“你跟我過來！”秦亦恆冷着臉，攬住我的肩膀，想要把我往樓上帶。
我冷笑着說：“這裏沒有任何保姆傭人，我跟你走了，安然怎麼辦？讓她一個人待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