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想反駁，卻說不出口。我心裏撲通撲通狂跳，完全不敢相信，口口聲聲說安然是他半條命的秦亦恆，居然猶豫了，不，居然拒絕了。
秦亦恆皺眉看了看我，眼神有些異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時，秦亦安突然又推出一張紙，對我說：“你在這上面簽了字，我就讓你見安然。”
我定睛一看，整個人都氣得抖了——離婚協議書！
“秦亦安！你他媽到底想怎樣？！”我氣得一把抓起離婚協議書，撕了個粉碎，照着安安的臉就甩了過去，甩了她一臉碎紙片。
安安脣角的淡笑紋絲不動，眯着眼睛一副欣賞我狂亂表情的模樣，她把椅子往後退了一點，倚着靠背，翹着二郎腿，氣定神閒：“要麼，把秦氏的股份全部給我，要麼，你跟我哥離婚，二選一。”
我氣得渾身直打哆嗦，秦亦恆拉了我一把，我腿一軟，跌坐了回去。
“不管是離婚也好，給你股份也罷，我都要先見到安然，否則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秦亦恆倒是冷靜，學着安安的樣子，往後退了一些，老神在在地跟他對峙。
他倆能忍，可我不能忍啊！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那可是我親媽！我唯一的媽！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着怒火問：“亦恆，你給不給股份？”
“圓圓！”秦亦恆眉頭一皺，拽了我一把，“你急什麼？”
“我他媽能不急嗎？那可是我媽！我媽都快死了！”我呼呼直喘，胸口劇烈起伏，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安安攤了攤手：“你也說了，那是你媽，我哥有什麼好急的？丈母孃哪能跟親媽比？再說了，親生女兒都不值秦氏的那點子股份，丈母孃能值？”
我的火本來就挺大了，安安一句話，更是差點把我點着了，我怒氣衝衝地質問：“秦亦安，我就問你一句話，我媽要是真因爲這事死了，你心裏能過得去？！”
安安一怔，皺了皺眉，沉默片刻，才冷硬地說：“選擇權在你和我哥手裏，我聽你們的。”
“你！”我重重地踹了一腳桌子腿，手一伸，“拿來！”
安安挑眉笑笑：“你籤沒用，股權轉讓協議得我哥簽了纔行。”
“我是說離婚協議書！”
安安又是一怔，驀地笑了：“哥，你還是不肯把股份給我？哪怕是離婚，也不肯給我？”
秦亦恆沉聲斥道：“秦亦安，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股份全部給你之後，我就一無所有了，到時候還不是任你拿捏？別說搶我的女兒，你就是把我老婆孩子、岳父岳母都搶走，誰還能攔得住你？”
他拉住我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勸：“圓圓，我不是不捨得秦氏的財產，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沒有秦氏做後盾，秦亦安她能弄死咱們你信不信？咱們對她有顧忌，她對咱們可沒那麼多顧忌！”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只知道，我媽的生命很有可能就只剩下四十個小時了，甚至連四十個小時都沒有保障。
“離婚吧！”我慘淡地笑笑，拂開秦亦恆的手，“你們拖得起，我媽拖不起，我不能拿我媽的命來冒險。”
“方圓！我們說好的死也不離婚！你！”秦亦恆氣急敗壞地抓着我的肩膀一通猛搖，唾沫星子都噴我臉上了。
“你死沒關係，我死也沒關係，但是我媽不能死。”我已經不覺得多難受了，在接二連三的逼迫下，好像已經麻木了。
“圓圓！媽不會死的！安安她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媽死的！”秦亦恆大叫，眼睛都急紅了。
可我冒不起險，就像安安說的那樣，秦亦恆不會太過在意我媽的生死，同樣，秦亦安也不會。我媽畢竟只是我一個人的親媽，最在乎她的人只有我，他們倆誰都比我能沉得住氣。
性命攸關的事情，怎麼能沉得住氣呢？時間多拖一分鐘，我媽就多一分危險，如果我去跟她們比拼耐心，我媽因此真的出了意外，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秦亦恆，離婚吧！”我揉了揉眉心，不勝疲憊，“跟你在一起，真的太累了！我永遠不知道意外會什麼時候到來，下一個打擊，我還能不能承受得住。”
“圓圓！你！”秦亦恆的眼睛倏地眯起，眉頭緊蹙，“我不會跟你離婚的！”
秦亦恆抿起了脣，目光沉痛地看着我。
秦亦安笑着附和：“圓圓，你還真是變聰明瞭！我哥這麼高超的手段都被你看出來了！”
這話充滿諷刺，一聽就知道秦亦安是在打臉秦亦恆。
她喝了一口茶，優哉遊哉地笑道：“我呢，當然很不希望媽有事，可是我現在都已經是一無所有的人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有什麼好顧忌的？圓圓，我要什麼，你一直都很清楚，對我來說，你纔是最重要的，就連安然都得靠後站，更何況是媽？”
我心一沉，這話的潛臺詞是如果我不肯屈服，她就要拿安然下手了嗎？
我忍不住握住了茶杯，青花瓷的杯子，挺有質感，握在手裏沉甸甸的。
安安眯了眯眼睛，笑靨如花：“圓圓，你可別想不開啊！畢竟安然還等着我回去帶她找爸爸呢！”
我的手慢慢鬆開了，今天我就是把秦亦安砸死，我也見不到安然。
“安安，我拜託你一件事。”我跌回椅子上，慘淡地說，“如果我媽死了，請你幫我照顧好我爸和安然。”
安安眉頭一皺，隨即又笑了，滿眼挑釁地看着秦亦恆：“哥，你猜猜看，咱倆誰更在意圓圓的死活？”
“你！”秦亦恆的咬肌繃得鼓鼓的。
“你們慢慢吵吧，我先回醫院了，也許沒多長時間好陪着了。”我站起身，推開秦亦恆，低着頭就要走。
秦亦安的語氣咄咄逼人：“給我股份，還是你們離婚？”
我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反正他倆誰都不會讓步。
錯身而過的時候，秦亦恆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咬着牙說：“我籤！”
“籤什麼？”安安好整以暇，氣定神閒。
“股份轉讓協議，我給你！”他長吁一口氣，用力把我拽進懷裏，苦笑道，“我要秦氏，是爲了給你和孩子優渥的生活，爲了更好地保護你們。如果沒了你和孩子，我要秦氏又有什麼用？”他轉而對安安說，“你在商業方面的才能不輸於我，甚至你比我更狠，做事更沒有底線，秦氏交給你，只會壯大，不會敗落，我也挺放心。只是秦亦安，記住你答應過的，我把股份給你，你把孩子還給我們，並且以後永遠滾出我們的生活！”
秦亦安怔了怔，冷銳一笑，把股權轉讓協議推了過來。
秦亦恆提筆簽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落下之後，他立刻問道：“安然在哪裏？”
“你們先去醫院，我保證你們到醫院之前，爸就會見到安然。”秦亦安得逞了，但她眼中卻完全沒有勝利者的喜悅。
我懶得研究她的表情，擡步就走，秦亦恆連忙擁着我往外撤。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栽着腦袋沒吭聲。秦亦恆點了一支菸，狠抽了一口，才啞聲說：“圓圓，我不肯交出股份，是因爲……”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我閉着眼睛，歪在副駕駛上，疲憊不堪。
起先我情緒激動，沒想那麼多，後來豁出去了，漸漸的也就看明白了。
安安並不是真的有多麼想要秦氏的股份，她只是想挑撥我跟秦亦恆的關係。
如果秦亦恆堅持不肯放棄股份，那麼她可以成功地逼我們離婚，並且在我心裏埋下一根刺。如果秦亦恆放棄了股份，那麼，他將一無所有，如果以後安安反悔，再有什麼動作，我們就會處於被動挨打的地步。
這個我曾經捧在手心裏疼着寵着的好妹妹，又挖了個深坑給我們跳！
“圓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希望以後再從你嘴裏聽見‘離婚’兩個字！”他將菸蒂掐滅，兇狠地瞪着我，“我現在也是一無所有的人了！我只有你和孩子，誰要是想搶我的老婆孩子，我他媽跟他拼命！”
我心裏特別悶，百感交集。秦亦恆爲了不離婚，而放棄秦氏的千億資產，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感動。畢竟安然不會有任何危險，真正有危險的人是我媽，作爲一個女婿，能爲丈母孃做出這種犧牲，可以說是舉世罕見的。
可這一切，都是他們兄妹帶給我的，從頭到尾，我都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