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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元慶的長生營主力已經開赴到玉田境內,在一條潺潺的小河邊紮下營來。
不過,陳忠部主力並未與李元慶一起同行,而是走的南線,雙方的間隔保持在五六十里左右。
李元慶與陳忠之間的關係,天下人,便是三歲小兒也能知曉。
兩人此次分兵,雖是爲了避人口舌,‘脫了褲子放屁’,但事實上,在這層表象之下,李元慶也有着更深的用意。
此時,喜峯口、三屯營、遵化、平谷,一直延伸到京師,這條線,已經被後金軍牢牢掌控住。
皇太極此時也非常明白,更非常害怕,李元慶會去抄了他的後路,在這方面,他做了非常充裕的準備。
每城不僅有數千的精銳駐守,在沿線上還囤積了大量的精銳精騎,包括之前一直徘徊遊弋在大淩河沿線、迷惑袁督師和關寧軍的那兩萬餘‘雜牌軍’,也都開進了關內,囤積於三屯營、遵化、平谷一線。
後金軍這套防禦體系,不僅非常緊密,牽一髮而動全身,消息的共享程度非常快,關鍵是其韌性,或者說容錯性,也非常的強。
李元慶畢竟不是大羅神仙,不可能一口氣同時喫下這數個城池。
而只要他一動了心思,先去克下一城,暴露了位置,怕片刻便會引發連鎖反應。
事實上,這幾天,李元慶也一直在考慮,派出麾下精兵,先將位置緊要的三屯營拿下來,卡住後金軍後逃的‘狗洞’。
此時,在李元慶麾下,無論是段喜亮,順子,孔有德,牛根升,李三生各部,都具備這樣的突襲能力。
但~,拿下來容易,再分兵去防守,這就將自己盯死在了一個釘子上。
就像是‘黑瞎子掰棒子’,這顯然極爲不智。
最爲關鍵的是,如果保持這條線路的暢通,九成以上,皇太極會按原路返回,畢竟,這廝已經在這條線上下了這麼大的本錢。
而一旦李元慶破壞了這條線路,皇太極狗急要跳牆、再從其他關口尋找突破口出關,那~~~,這事情可就不好玩了啊。
依照皇太極後金主力的戰力,再加之他的雄才偉略,就算是拿下大同……那也不用費太大的力氣啊。
打個不是太恰當的比喻,就像是家裏安靜整潔的院子裏,突然間闖進來一隻惡狼。
這隻惡狼爲了填飽肚子,在院子裏翻江倒海,簡直可惡之至,但~,因爲房子的堅固性,它一時還進不到屋子裏面。
在這般狀態,破壞已經發生,其實還有不少餘地可以挽回,若是安靜小心的靠近它,一把掐住它的脖子,所有事情瞬間便能解決。
但~,若是毛手毛腳,一下子把它給驚着了,讓這隻惡狼衝進屋子裏傷了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而此時,李元慶的長生營主力貼着這條線行軍,一直密集在這條線上的後金軍哨探們,一下子也老實了不少。
他們絕不敢覬覦半步,始終像是蒼蠅蚊子一般,小心尾隨李元慶的長生營主力。
這一來,南線的陳忠部,便有了更多的休息和趕路時間。
陳忠此時攜帶的主力比李元慶還多,足有一萬七八千人,可謂是主力精銳盡出。
而李元慶這邊,長生營的人手要稍微少一些,除卻了留守在永平城的兩千人,只有不到一萬三。
甚至,包括東江的陳繼盛方面,爲了維護皇權的尊嚴,也派了一支三千人的隊伍,由徐敷奏率領,正在往這邊趕。
如此~,在整個大勢上,李元慶可實際支配調動的兵力,已經穩穩的超過了五萬。
這就讓李元慶有了更多的選擇和更深厚的底氣,可以將網子拉的更大,也更爲密集。
而陳忠,在這種時候,自然也可以幫李元慶吸引更多明面兒上的‘火力’了。
天邊,晚霞映彩。
層層疊疊的雲朵,在赤紅色的夕陽映襯下,就像是一朵朵被烤熟了的棉花糖,又像是一副恢弘而又精美的金邊版畫。
腳下,河水雖還是處在封凍狀態,但中間最向陽的部分,已經有縫隙裂痕融化,嘩啦啦的流水聲,纏纏綿綿,讓人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春天,已經不再那麼遙遠了。
給一衆將官們開了一個戰時每日例行的短會,着重強調部署了營地的防禦工作和明日的行軍計劃,李元慶叼着一根雪茄,大步來到了河邊,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安寧。
先賢有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這些時日,李元慶也一直在思量,到了此時這般狀態,實際上,在各方面,大明已經具備了與後金軍主力決戰的可能。
尤其是此時,皇太極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再次率主力闖進了關內。
這簡直可以說是天賜良機啊。
但~,仔細思量,李元慶卻是不由苦笑着搖頭。
此時,時機的確非常良好,如果操作的好,完全可以將後金軍主力堵在關內,擊潰他們的補給線,把他們硬生生憋死。
但~,除了李元慶自己掌控的實力,誰又肯聽他李元慶的安排呢?
更不要提,李元慶若喧賓奪主,這又讓崇禎皇帝怎麼搞?
說到底,還是李元慶本身的權利太小啊。
此時,就算是機會出現了,他卻並不能完全把握住。
好在,有了海州攻略的成型,在後續,李元慶將會有更爲堅實、也更爲穩妥的基石奠基。
不過~,整個形勢雖是沒有想象中的美妙,但對整個大勢,李元慶還是有着很強的信心的。
此時
崇禎皇帝詔令天下兵馬勤王的範圍很廣,九邊各部,包括內陸一些省份的軍隊,都收到了調令。
再加之京師還有二十餘萬京營主力,皇太極想要強硬克下京師,那幾乎是沒有太多可能的。
就算大明此次有不少損耗,但~,只要操作得當,未必就會喫大虧。
尤其是還有袁督師這邊……
腦海中雜七雜八的想着,李元慶隨手抓起一顆小石子,極爲精確的丟進了河道中間嘩啦啦流水的裂縫裏。
這時,身後一個身形有些嬌弱的親兵,小心來到了李元慶身側,咬着紅脣低聲道:“爺,這邊風這麼大,您,您怎的在這裏?若是萬一凍着了可怎麼辦?”
李元慶不用回頭,只是聞她身上的香氣,便已經猜到了是誰,不由笑道:“夕兒,這邊景色不錯。太陽片刻就要下山了,等下可就看不到了。過來,陪爺坐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