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着王府宏偉的門樓,葉清潭心裏涌起一股怯意。她記得曾扶着門前石麒麟流連不捨,曾看着王爺夫人在門前玉雕欄前與她揮手道別……
記憶如風起,如雲涌,眼睛不由得溼潤了。腳步情不自禁地上前,還未到門口,朱漆大門這時開了,走出一個胖胖的大丫鬟。
大丫鬟在門前張望,看見葉清潭怔了一下,喊道:“喂,你離這裏遠點。”
葉清潭並沒聽見大丫鬟的警告,望着門樓上的匾額“燕赤王府”,金燦燦的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大丫鬟見葉清潭並不理她,撩起裙子走下石階到近前,伸手白胖的手攔住葉清潭,“你這女子好不曉事!燕赤王府豈是隨便近前的地方,百姓路經此地都要繞路走,官員過路,也要下馬牽着離開一丈之外小心過去……喂,你聽見沒有,小心我讓家奴打你板子。”
白花花的一截手臂在葉清潭眼前晃動,葉清潭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請問府裏的夫人生病了是嗎?”
既然來了,就要搞清自己的身世。葉清潭打定主意,要先從王爺夫人的病入手。
“你是從哪兒聽來的?”大胖丫鬟一臉警覺。
葉清潭覺得她的樣子很好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還好有面巾遮着,咳着掩飾,把笑吞到肚子裏,才說:“姑娘,我倒沒聽別人說。如果府裏夫人真的病了,我願意進府給夫人看病。”
“你給我們王爺夫人看病?就你!”大胖丫鬟繞着葉清潭轉了一圈,撫掌怪笑,根本不相信一個年紀不大的姑娘會看病。
“你快去吧!就當我沒看見你。要是讓我們大管家看見了,非杖責你不可。”大胖丫鬟又站上臺階張望,“怎麼還不會回來?夫人都等不及了!”
“你就讓我試試唄,你們派人去請大夫,一時半會也來不了。說不定讓我進去,就把夫人給治好了,你還立了大功呢。”
葉清潭不請自來,走上臺階,就往府門進。
“哎喲,你怎麼闖進去了?你萬一把夫人治出什麼毛病,我不是跟着受連累!你給我出來。”大丫鬟扯住葉清潭後衣襟,說什麼不讓她進門。
門房小廝聽到動靜出來,奇怪地打量葉清潭,又問大丫鬟:“含笑姐姐,這是幹什麼?”
才扯了幾下,大丫鬟已經滿頭大汗,放下白胖手,連說:“沒什麼,沒什麼,一個江湖遊醫,想給夫人瞧病,我把她打發出去。”
葉清潭腳下生了根似的,大胖丫鬟拉不動她,喊小廝過來幫忙。
正僵持不下,門口傳來馬蹄聲,一輛華蓋馬車先停到府門前,含蕊和含香一前一後走下馬車,又回身望着越來越近的一輛烏蓋車,兩人過去打開車簾,裏面走出一高一矮兩位老者。
“含蕊含香,你們總算回來了,夫人都等不及了。這兩位就是
兩位老者大概五十歲年紀,鬚髮花白,氣色不錯。穿着青色府綢萬福字衣裳,卻不像宮裏的官服。
“別提了,先進去再說。”含蕊搶選進門,“兩位大夫隨我來。”
含笑拉住含香問,“他們不是御醫?”
含香攤開手,撇嘴道,“星軒公主待產,全太醫院的御醫都去蛟鯉王府侍候了。咱們夫人哪裏請得動人家。”
“啊?太醫院八位御醫,竟然都去侍候人生孩子?不是還有穩婆嗎?”含笑又是一副誇張的表情,臉上的夾着眼睛,眼睛更被擠成了一道窄縫。
“別說了,趕緊進去。這兩位是在路上遇到的高人,他們說會治各種疑難雜症。含蕊讓領來給夫人瞧。”
也實在是沒辦法,燕赤王妃病了五六天了,都城的大夫都瞧遍了,就是不見好,纔想去求大王恩准太醫院的御醫來王府治病。可惜燕赤王求見大王,卻連個面都見不上,去求王后,王后卻推三阻四,把整個太醫院的人都送到自己女兒的府裏。燕赤王只好打發含蕊和含香先回來。
“這位含香姑娘,我也是來給夫人看病的,我的醫術比剛纔那兩位長者還要高些,你大可以放心讓我進去看看。”
含香停住腳步,才發現站在一邊的葉清潭。
“喲,你也會瞧病?”
葉清潭目光灼灼地點頭,身子挺得更直了。含香被她的氣勢被驚住了。
“她一直說要進府給夫人看病,我使勁攔着沒讓進。瞧她打扮也不像。”含笑似在討好含香。含香輕輕一笑:“你爲什麼戴着面巾?該不會是有什麼隱疾?”
“高人自有高人的避諱,我受不得污濁之氣,所以掩起口鼻。這也不影響我給夫人瞧病吧?”
“你隨我進來吧,多你一個瞧瞧也不算多。”
含笑沒想到含香竟然讓葉清潭進門,不高興地跟在葉清潭身後,總想踩葉清潭的腳後跟。
葉清潭稍微使了一下仙法,後腳跟上冒出蒺藜,含笑的胖腳又一次往前伸去時,葉清潭的腳後跟蒺藜爆出,把含笑刺得“哇”地叫出聲。站在原地擡腳亂蹦。
“府裏不許大聲喧譁你倒忘了?是要挨管家板子嗎?”含香回頭冷聲道。含笑只好閉嘴,蹲在地上捂着腳,繡鞋前面已經破了一片,顯然被什麼東西給刺破的。她盯着葉清潭後腳跟看,沒發現什麼。只能自認倒黴,扶着迴廊下的欄杆甩腳。
含香也不等她,讓葉清潭跟在身後不要落下。
王府裏花紅柳綠,九曲迴廊,假山石橋,蝴蝶飛舞,魚兒嬉戲,實在是太美了!這情境讓葉清潭既熟悉又陌生。
經過一汪湖水,蓮葉田田,倒映着一個匾額,上書“南亭書齋”。書齋的大門半掩着,檐下赭色的四根立柱,油光發亮,透紗木格窗子鏤刻着細膩花紋。
葉清潭停住腳步,這裏她記得,當年她陪小姐在這裏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