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着逼入手指的奇寒,終於收回手。身旁的童嬤嬤緊張地把錦被蓋住夫人手腕,向葉清潭投去探尋的目光。
葉清潭心想,王爺夫人身份尊貴,來瞧病的大夫頂多能隔着絹帕號個脈,自己是女子,給王爺夫人瞧病就方便多了。雖然她是假裝瞧病,也要裝得像個樣子。
想到這,又翻了翻王爺夫人的眼皮和舌頭,沉吟一下,搖頭嘆氣。
轉身繞到屏風後,雙手背在身後站定,望着重重帷幔,依稀記起自己曾經多次來過這個地方。
童嬤嬤跟過來,悄聲問:“小大夫,我們夫人怎麼樣了?能瞧嗎?”
其實剛纔葉清潭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童嬤嬤已經不報什麼希望了。
都城那麼多名醫都來瞧過,太醫院的太醫令念着和燕赤王的私交,前兒夜裏也偷偷來瞧過,可都是瞧不出什麼。
今天早上夫人突然渾身冰冷,童嬤嬤意識到不好,才又派人去跟王爺求請太醫來。
葉清潭沒有出聲。童嬤嬤伸手示意請她出去。
到了太陽底下,葉清潭才覺得渾身又活泛過來,剛纔的奇寒感覺實在讓她難受。
“含蕊,送客!”童嬤嬤朝在廊下候着的含蕊喊道。
含蕊小步快跑過來,“姑娘這邊請吧!”
“嬤嬤,夫人的病不需要治了嗎?我還正想開個方子呢?夫人雖然貴體病重,可也不是無藥可醫。”
正準備進屋的童嬤嬤聽到這話,激動得三步並做兩步到近前,抓住葉清潭的手,“夫人還有救?”
“當然有救!快取紙筆來,我要寫方子。”
葉清潭甩開童嬤嬤緊握的手。總覺得和她有些隔膜,卻不明白爲什麼。
童嬤嬤並不介意葉清潭的無禮,能救夫人,就是王府的大恩人,讓她當菩薩跪,她都樂意。
“跟我去上書房吧,那裏清靜,寫方子最合適。”童嬤嬤不等葉清潭答話,讓含蕊和含香先一步過去研磨備紙。又讓含笑去府門外準備車馬,只待葉清潭寫完藥方就去抓藥。
“對了,讓廚房把火點上,把藥罐用熱水先溫上,一會藥一下就熬藥。”
各位丫鬟都應着小跑去辦事。含笑自認倒黴,才從府門外回來,又派她跑腿的差事。
笨拙的身子穿過九曲迴廊,忍不住又回頭看一眼。她看見葉清潭頭頂有隱隱的銀光。她以爲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銀光又盛了幾分。
“哎呀媽呀,那是不是菩薩下界來救我們夫人的。”
“在那磨蹭什麼?是不是要討打?”童嬤嬤瞥見含笑失態的樣子,一聲高喊,含笑回過神趕緊往府門跑。
“這些不懂事的丫鬟,都怪夫人爲人慈善,寵慣了她們,遇到事也不知道着急。”童嬤嬤這幾天茶飯不思,突然聽說夫人能治,說話聲音也敞亮了許多。罵起丫頭,隔着九曲橋都能傳出去好遠。
&nb
sp;葉清潭輕輕一笑,側身讓童嬤嬤並排走。
“夫人哪有喫什麼藥喲!來的大夫有的把一下脈就驚得退出門外。只有太醫令給開了些補氣血的山參鹿茸阿膠,那都是補藥,身子弱的人喫還成,夫人的病症根本不起作用。”
童嬤嬤想起那些大夫氣不打一處來,要是早知道還有葉清潭這麼一位大夫,哪用得着那些誤人的庸醫。
童嬤嬤是把太醫令也算成庸醫了,實不知王爺夫人的病還真是無藥可醫。葉清潭只是藉着寫藥方的幌子,打聽一下情況。
“來了什麼外人麼……”童嬤嬤仔細回憶夫人病倒前的情形,搖了搖頭。
葉清潭有點失望,她雖不太懂醫術,只看過一些醫書瞭解些皮毛,卻能看出王爺夫人的病來得如此突然,有被人用毒盅的嫌疑。
葉清潭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冒出毒盅的想法,好像這樣的事她經歷過一樣。
“噢對了,那日蛟鯉王府的沈姑娘來過,說是星軒公主知道我們夫人就快要過生辰了,特意送來一件霓裳羽衣給夫人做壽禮。只怕到時她要生產,沒辦法親自前來賀壽,禮到心意到。”
“蛟鯉王府?”
“是呀,星軒公主是我們夫人的表外甥女,說起來我們夫人還是皇族至親呢!”
“我可以看看那件衣裳嗎?”
“不是去開藥方嗎?”童嬤嬤不明白葉清潭爲什麼突然問這話。
“嬤嬤不用着急,夫人的病我會盡力,保證讓夫人不出三日就能起身下牀。那件衣裳我想看看是不是夫人生病的原因。”
“那敢情好!”童嬤嬤聽到這話,樂得都快手舞足蹈了,“好,那我帶你先去夫人的寢居。”
王爺夫人病了以後搬出來住到別苑,她生病前的日常起居都在前院。
經過兩進的院門,終於到了。
童嬤嬤拿出那件霓裳羽衣,葉清潭捧在手裏細看,藕紫色的羽衣輕盈柔軟,薄如蟬翼。上面嵌着金絲銀線織成的鳳凰花。工藝繁複精美,的確不是平常之物。
葉清潭放下衣裳,問:“沈姑娘是什麼人?她以前常來嗎?”
“沈姑娘是第一次來咱們王府,不過我和夫人以前去鮫鯉王府倒是見過她。她是好像是鮫鯉王的遠方親戚,叫沈云溪,寄居在王府裏。對了,她額上有一塊傷,總是用頭帕蓋在上面。長得倒是很標緻的一個人。應該有二十多歲了,聽說已立誓終身不嫁,在王府的佛堂喫齋唸佛,爲王府上下祈福平安。”
“沈云溪。”葉清潭重複着這個名字,總覺得腦中有印象,卻又記不起這個名字的人的模樣。只能見到面才能恢復她的記憶。
又拎起霓裳羽衣看了一下,目光突然一頓,衣領上有一絲細不可察的縫隙,如不是如葉清潭般審視地檢查,很難發現那一道隱藏的縫隙。
撐開縫隙,裏面什麼也沒有。葉清潭把衣裳交給童嬤嬤,讓她收好。
兩人來到上書房,筆墨紙硯早準備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