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七門調 >295、等我回來
    大巫師衝白玄武招了招手,白玄武連忙捧着個盤子過來,上面放着兩把長命鎖,大巫師拿起其中一個,親手幫重熙戴上,說道:“這兩幅長命鎖是祖上傳下來的,本應該孩子一生下來就送出去,卻沒想身體不好耽擱了,戴上長命鎖,希望兩個小傢伙以後健健康康,平安喜樂。”

    我欣然收下,大巫師這纔看向柳伏城說道:“聽說你明天就要走了,安心去吧,七門重建的事情,我會幫着菲菲,至少在四十分堂平定之前,我是不會丟下這個爛攤子歸隱的。”

    柳伏城立刻說道:“大巫師深明大義,我和小白都很感激你。”

    大巫師輕輕搖頭。說道:“但你們也得答應我,等到四十分堂平定,就放我解甲歸田,歸隱山林去,我守着白家千餘年,是真的累了。”

    我和柳伏城對視一眼,也只能點頭答應。

    ……

    從大巫師那兒回去的路上,我心情更加不好:“柳伏城,今天我總覺得大巫師有心事,你感覺到了嗎?”

    “大巫師的心事全盤放在白溪的身上,這不是什麼稀奇事情。”柳伏城說道,“白溪一日沒找到,大巫師就不會好起來。”

    “不,你沒明白我說的話的意思。”我辯解道,“我的意思是,我總感覺大巫師似乎查到了什麼,或許是關於白溪的,否則他不會主動攬活,我總感覺他在有意識的交代後事似的。”

    柳伏城笑道:“小白,大部分是你精神太緊繃,想多了,我倒覺得大巫師說這些很正常。”

    “是嗎?”我喃喃道。“或許是吧。”

    ……

    柳伏城離開的那天早晨,陽光明媚,他伸手抱了重熙,又用力抱了抱我,分開的時候,衝我笑着說道:“小白,等我。”

    我也衝着他笑,拼命的點頭,看着金光在半空中籠罩下來,柳伏城化身爲龍,身形漸漸地隱沒於金光之中。

    隨後,金光漸漸退去,黑龍的身影徹底消失,我捂臉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沒有人來勸我,因爲大家都知道我的痛,站在周圍默默地陪伴着我。

    ……

    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三年一晃而過。

    三年間,江城龍族合併了錢江龍族,在柳懷安等人的掌控之下,迴歸正軌;白家莊園重建,大巫師運籌帷幄,白玄武充當中流砥柱,七門也漸漸復興起來;長橋鎮鳳家一直低調,但勢力不容小覷,鳳靈犀更是在年前,爲鳳青帆生下了小兒子,其樂融融。

    重熙兩週歲便幻化人形,能說會道,是大家的開心果,大巫師尤爲喜愛她,時常把她叫去身邊,只要她感興趣的,他都傾囊相授。小傢伙學得會的,學不會的,他都恨不得一股腦的都塞進她的小腦袋瓜子裏面。

    重熙三週歲生日那天晚上,午夜時分,我正在沉沉的睡着,小傢伙嗖的一聲鑽進了我的被窩,小手摟着我脖子,在我耳邊瑟瑟道:“今晚重熙要跟媽媽睡。”

    “怎麼了?”我將她摟進懷裏,輕聲問道,“重熙不是總是說自己是大孩子了,要一個人睡的嗎?怎麼忽然嬌氣起來了?”

    “今晚要跟媽媽睡。明晚也跟媽媽睡。”重熙撒嬌道,“天天都要跟媽媽睡。”

    重熙雖然才三歲,但身形已經是七八歲小孩那麼大了,無論是外形還是智力等等,都完美的繼承了龍族的優越基因,從沒有人真正的把她當小孩子小看。

    她也一直很獨立,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會忽然變得這麼黏人。

    我耐心的疏導:“重熙是不是害怕什麼?”

    “重熙是龍族後裔,只有別人怕我,我纔不怕別人。”她撅着小嘴傲嬌道。

    過了一會兒,又小聲的悄咪咪的附在我耳邊說道:“只是最近重熙總是做同一個夢。夢裏有一個撐着傘的人,一直跟着我。”

    “撐着傘的人?”我心下已經明白了,感情這孩子是做噩夢被嚇着了,仔細問道,“重熙跟媽媽仔細描述一下,是個什麼樣的人?能看到面貌嗎?跟着你做什麼?已經有幾天了?”

    “快一週了。”重熙說道,“他個子不高,也就比我高了一個頭的樣子,很瘦,穿着一身黑色皮衣,衣服上有鱗紋,撐着一把寬大的黑紙傘,傘面擋住了他的臉。

    每次他出現的時候,我總感覺一雙眼睛,透過那把黑紙傘在盯着我,像是要穿透我的身體似的,媽媽,我好怕,很怕很怕。”

    “重熙可能是被噩夢魘住了。”我說道,“要不咱們先睡,明天一早去找大巫師,讓他幫你看看,好不好?”

    重熙撅着小嘴,有些不高興道:“媽媽,爲什麼我們有什麼事情都只能找大巫師呢?爲什麼懷錚哥哥有事,就有爸爸替他出頭呢?爲什麼重熙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呢?”

    “重熙的爸爸有很重要的事情出遠門啦。”我安慰道,“等重熙再長大一點,爸爸就會回來陪着重熙,再也不會離開了。”

    “騙人。”重熙的小嘴撅的更高了,氣鼓鼓道,“三年了,你總是這樣對我說,可是爸爸從來沒有回來過,重熙就是沒有爸爸!”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了。

    結果沒想到,這熊孩子繼續控訴道:“前幾日,我去找懷錚哥哥玩,懷錚哥哥還說我原本有個弟弟,可是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弟弟,肯定是爸爸帶着弟弟離開我們了!”

    “別瞎說!”我頭都大了,“重熙,相信我,爸爸會回來,弟弟也會回來的。”

    “騙人。媽媽就是騙人!”重熙一骨碌翻過身,背對着我,不跟我說話了。

    我關了燈,仰面看着烏漆麻黑的天花板,心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三年了,儘管柳三爺和童心一直在找,仍然沒有鶴琦半點消息,有時候我就在想,當年童心將鶴琦投入黑水河中,那孩子是不是就沒有逃出生天?

    否則,就憑那麼小的一條小蛟,還奄奄一息的,怎能就此杳無蹤跡?

    三年間,柳伏城也從未再回來過一次,甚至有時候我試探着從柳文亭那邊打聽消息,得到的回覆總結起來也就一個字:“等。”

    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平時除了陪重熙,就是潛心修煉。

    ……

    一晃又到年底,除夕夜,我和大巫師坐鎮白家莊園,四十分堂各大代表齊聚一堂。按照流程做完一切之後,大巫師留各大代表喫年夜飯。

    這將近四年的時間,四十分堂大換血,各大代表也從之前的老面孔,漸漸更替出一批年輕的新面孔,席間我高興,喝了一小盅桃花釀,臉上微微熱了起來。

    席過一半,我照例站起來,跟大傢伙打過招呼,然後披上大氅,提起白玄武一早幫我準備好的籃子,朝着老宅子的方向走去。

    雖然奶奶早已經不在了,她的骨灰,甚至魂魄都沒有了,但我依然在老宅子後面,給她建了一座墳冢,立碑刻字,分年過節都會去祭拜一下。

    彷彿這樣做,才能真正慰藉我自己的心一般。

    我提着裝滿紙錢香燭的籃子往前走,冬夜裏很冷,今夜尤甚,乾冷乾冷的,像是要下雪似的。

    早前因爲桃花釀燃起的臉頰灼熱,被冷風一吹,也煙消雲散。

    我跪在奶奶的墳前,一點一點燒着紙錢香燭,嘀嘀咕咕的對着墳冢說着一些從未與別人說過的心裏話:

    “奶奶,第四年了,柳伏城依然沒有回來,你說,我還能等到他嗎?”

    “不知道怎麼的,這一年來,重熙總是夢魘,不知道是好是壞,我有點怕,怕當初在胎裏,那些陰邪之氣並沒有拔乾淨,影響到她。”

    “她跟我要爸爸了,還提起了弟弟,奶奶,我做不好媽媽,真的太難了,我無法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

    “鶴琦那孩子,到底還在不在?一個人,無論是以什麼形態存在着,三界六道之中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除了灰飛煙滅,他還能躲在哪兒?”

    “奶奶,我對不起那孩子,真的對不起……”

    ……

    在奶奶的墳冢前待了好久,直到膝蓋跪得麻木了,我才猛然驚醒,哆哆嗦嗦的爬起來往回走,畢竟四十分堂堂主後半夜陸陸續續要離開江城,我得去送。

    剛出了村口,上了山路不過一里左右,我就感覺到身後有東西跟着。

    我試探了幾次,終於忍不住回頭去看,就看到距離我不過幾十米處,一個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手中撐着一把黑傘,比重熙高了大概一個頭的身影站在那兒。

    就是他,一直不遠不近的跟着我,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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