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七門調 >302、你不用擔心
    大巫師的話讓我有那麼一小會的怔楞,但隨即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的:“你的意思是,將七門變成另一個夜暝閣?”

    “有何不可呢?”大巫師的野心分明要比我大得多,“四年前,夜暝閣連續折損大將,遭受天譴,損失慘重,冥界必定要招攬賢能,填補這個空缺,甚至於,讓能者取而代之,冥界未嘗不樂意。

    更別忘了,當年那支陰兵隊伍雖然迴歸了冥界,但虎符還握在我們的手中,冥界未必沒有動了收編咱們白家的心思。

    與其多年後,七門再次面對夜暝閣的圍剿,逼迫咱們徹底交出虎符,倒不如……”

    “倒不如取代夜暝閣,自立自強。”我說道,“以前咱們不敢跨大步。畢竟咱們冥界無人,但如果鶴琦將來能在冥界闖出一番天地,咱們便再也後顧之憂。”

    大巫師點頭道:“所以鶴琦這孩子纔是咱們白家七門最後的出路。”

    說到這兒,我才完全明白過來,爲什麼重熙留在了江城龍族,大巫師雖惋惜,卻並沒有真的動怒,因爲他在鶴琦的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希望,兩相比較,心裏便也平衡了。

    只是我們這樣想着,鶴琦最終是否能夠當此重任,誰也說不準。

    ……

    一轉眼,匆匆三個多月過去,我們各自又回到了正常軌道上來。

    清明節的前一天,重熙被地若帶走,說是今年柳青鸞回來了,江城龍王和天女難得多年後再聚首,他們打算趁着清明祭祖的這個機會,讓瑣兒和重熙上族譜,也讓我一起去,我以白家一樣要祭祖。推脫了。

    清明節那天,大巫師親自主持了白家祭祖儀式,一直忙到了午後,等我們從重整之後的白家陵墓回來的時候,天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眼看着要下大雨的樣子。

    我趕緊收拾了點香燭紙錢,匆匆的往老宅子那邊趕,想趁着雨下下來之前,給奶奶上個墳。

    跪在奶奶墳前,燒完了紙錢,磕了頭,提着空籃子往回走的時候,莫名的,身後似乎有一道視線盯着我。

    這種感覺,三個多月前我經歷過一次,那一次我試探了好一會兒纔回頭去看,而這一次,我下意識的便回了頭。

    遠處田壟交錯的某個節點上,果真站着一個少年,手裏撐着一把黑紙傘,不同的是,這一次,黑紙傘並沒有遮住臉,而是坦然的看着我。

    我幾乎不假思索的朝他奔去,少年連忙後退,我大聲叫道:“鶴琦,別走!”

    他站在原地不動了,我跌跌撞撞的橫跨田間,跑到他面前,在距離他不過兩米處停下。

    我盯着他,他也看着我,四目相對,我哽咽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日清明。”鶴琦先開了口。嗓音是沙啞的,變聲期男孩子必經階段的那種嗓音,“童叔叔讓我回來看看你。”

    “你傷好點了嗎?”我問,眼睛掃過完好無缺的黑紙傘,那個洞顯然已經被補好了。

    “童叔叔很厲害。”鶴琦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好。”

    “鶴琦,回來好嗎?”我想伸手抱抱他,但這孩子渾身散發出來的那種生人勿近的氣質,又讓我卻步,我還怕驚到他。

    “童叔叔說。在我收服自度傘之前,我只能待在他身邊。”鶴琦解釋道,“我有努力修煉,成長也很快,你不用擔心。”

    “就走嗎?”我問,“一天也不能待嗎?”

    “就走。”鶴琦說道,“清明時節,童心叔叔比平時更忙,我得回去幫他。”

    我急道:“那下次我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你?”

    鶴琦搖頭:“你不必掛念我,童叔叔對我很好,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

    “可我……可……”

    媽媽想你。母親想你,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我時常摟着重熙說,可現在面對鶴琦的時候,僅僅這樣一個稱謂,我都說不出口。

    那股憋屈感,讓我感覺很無力。

    鶴琦卻說道:“我儘量多走動,你保重。”

    說完,撐着黑紙傘轉身,我張嘴想留,他的身影已經淡了下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我茫然的站在大片的田野之中,頭頂上是黑壓壓的烏雲,山雨欲來,我卻彷彿自己剛纔做了一個白日夢一般。

    直到身側,童心的聲音響起:“姐姐,不必難過,孩子心裏還是有你的,不然不會我隨意提一句,他就立刻回來找你了。”

    我轉身看向童心,忍不住道:“童心,你說他是不是心裏怪我?怪我這麼多年沒能保護好他?”

    “你又不是聖人,他也不是修煉小白,他懂你的難處。”童心安慰道,“只是畢竟從小到大,他獨立慣了,母親這兩個字從未叫出口過,面對你,一時間也很難調整心態吧?姐姐,給他點時間。”

    “他就出現這麼一小會。”我黯然神傷,“可就這麼一小會,他說的最多的,全是‘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沒有一句示弱、撒嬌,可卻更像是在我心口上剌口子,讓人心痛不已。”

    “男孩子嘛,要強是天性。”童心說道,“把他給叫我,姐姐你就放心吧,這孩子有修煉天賦,天生體質也放在那兒,留在冥界,要比在陽間好得多。”

    我點點頭,說道:“童心。鶴琦就麻煩你了,姐姐欠你這個人情,怕是一輩子都換不清了。”

    “只有我欠姐姐的,姐姐纔不欠童心的。”童心說着,臉色凝重起來,話鋒一轉道,“不過我今天來,並不只是尾隨鶴琦過來看看的,有件事情,我想問問姐姐。”

    “什麼?”我問。

    “姐姐最近可有九爺的消息?”童心問道。

    我搖頭:“四年前他一走,從此杳無音信,至今我再沒有見過他。”

    童心皺了皺眉頭,我迅速捕捉到一點信息,問道:“童心,你是不是有柳伏城的消息了?”

    童心搖頭:“我也不確定,但我想,有個人必定是知道九爺的動向的,你可以試着去問問他。”

    我微微一思索,馬上說道:“柳三爺?”

    童心點頭,我爲難道:“可是我不止一次逼問過他了,就連他也沒有柳伏城的消息,他不至於騙我這麼多年吧?”

    “問與不問。只在姐姐自己內心斟酌。”童心說道,“這四年我也一直在打聽九爺的下落,也希望你們一家四口能儘早團圓,有些事情,我也只是捕風捉影,不足爲姐姐解惑,姐姐若是想刨根問底,只有柳三爺這一條路,姐姐若是願意等,我想,或許也不用等太久了。”

    ……

    從老宅子回去之後,整整一天一夜我都魂不守舍,白玄武幾次問我是不是有心事,都被我搪塞過去了。

    童心不是那種沒有一點把握就信口開河的人,他能開口提醒我去找柳三爺,就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我不懷疑柳伏城那邊的確有動靜了,我只是在思考童心給我的那兩條路,到底是問,還是等。

    到了最後,我發現我等不了,跟大巫師打了聲招呼,我就坐上了去長白山的列車。

    這麼多年來,我去長白山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電話倒是通了不少次,但這一次,我想親自面對柳文亭,好好問清楚。

    列車一路往北,剛到地頭火車站,就有列車員過來,親自給我引路,從特殊通道出去,就看到妞妞已經守在了出站口,衝着我直招手。

    看來我來長白山的消息,這邊早已經收到了。

    我走過去,跟妞妞打招呼,妞妞自來熟的挽住我的手,說道:“小九嬸,你怎麼一聲招呼不打就來長白山了?我被我媽臨時拎回來接車,差點沒趕上。”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來看看你們了。”我笑道,“家裏一切都還好吧?”

    “好,都好。”妞妞說着,撅起了嘴,懊惱道,“除了我。”

    我一揚眉,問道:“怎麼了?誰招惹我們妞妞生氣了?”

    “整個長白山還能有誰給我氣受?”妞妞撇嘴道,“還不是我那對好父母。”

    妞妞說着,一扭身,很認真的看着我說道:“小九嬸,我就想不通了,我有那麼多哥哥弟弟,傳宗接代的事情根本輪不到我操心,他們爲什麼就不讓我和天賜哥哥在一起?我們倆鬧了這麼多年,情比金堅,他們看不到嗎?”

    我噗嗤一聲就笑了起來,弄來弄去,還是爲了這件事情,這倆孩子折騰的年份,比我年紀都大了,也真是夠爲難他們的。

    我這一笑,妞妞更加生氣了:“得了,本來我以爲小九嬸來了,終於有人能幫我做說客了,現在看來,還是空歡喜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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