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接受現實。”我說道,“你活的年歲比我長多了,曾經對柳伏城的關注又那麼深,你應該知道我會做什麼,我別無他求,只有田向南我放不下心。”
灰三娘只得點頭,緊緊地握着的手說道:“好,我答應你,在你回來之前,我會幫你好好照顧他,但你也要答應我,但凡有一線生機,都不要放過,菲菲,我相信你會回來的,堅信。”
我笑了笑,沒說話,灰三娘低下頭去,眼睛盯着腳尖,一字一句道:“沒關係,就算回不來,下輩子,我一定還能認出你,咱們還做好姐妹。”
跟灰三娘沒聊多久,我便將她送了出去,她雖然很不想離開,但是也明白,比起灰仙堂,白家莊園的死士可以更好的保護我,留我在這裏,比在外面強太多。
……
下午我並沒有再見到白玄武,有專門的人照顧我的生活起居,而我的心在這一刻,也徹底的靜了下來,大多時候都一個人待在房間裏修煉。
月上柳梢頭。深冬季節,天黑的早,冷的徹底。
剛喫過晚飯,我洗漱之後爬上牀,盤腿坐好,準備打坐入定,就在這個時候,嘟嘟兩聲敲門聲響起,我叫了一聲:“誰?”
沒人回答我,我皺了一下眉頭,伸着脖子朝着門口看去,能看到縫隙裏透出的一點點黑色的影子。女媧書庫
我又叫了一聲:“到底是誰?有什麼事嗎?別裝神弄鬼的,小心被抓到,打斷你的腿。”
那影子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似乎對我的話充耳不聞,我下牀,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就在我快要走到門邊的時候,那影子忽然一轉身,離開了。
這個關口,有人私闖白家莊園,來去自如,那還得了?
我一把拉開門,擡腳要追。可卻正好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他就站在離門不過三四米遠的地方,並未離開,白髮蒼蒼,腰背卻挺得很直,臉色青紫,眼睛是翻白的。
“白敬璽?”
我簡直不敢相信,會在白家莊園裏再見到白敬璽,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在玉龍山古墓,當時是他揹着紙人跳進了白家祖墳之中,我以爲他要永遠被困在裏面了,卻沒想到,他會明目張膽的回來。
我幾步上前,想要抓住他再說,他卻在我擡腳的一剎那,轉身飛奔而去。
我立刻跟上,他彎彎繞繞,竟然完美的躲過了白家莊園內部所有的死士,朝着後山的方向飛奔而去。
我跟着跟着,忽然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之前那幾次來後山,都是在夢中,有一把銅鈴在響,像是一個信號一般,引領着我上前,可這一次,我是清醒着的。
並且以前每次幫我開路的是紙人,而這一次,卻是已經死了好多天的白敬璽。
前後聯繫起來,我忽然就明白了,無論是在夢中,還是現在,一直想讓我去後山的,從來都是白敬璽。
可後山有什麼呢?
以前不讓進入後山的是他,如今,要引我進後山的也是他,前後的矛盾只能說明一點:後山真的有問題。
白敬璽還在前面走着。我卻停了下來,那個時候,距離後山已經不遠了,我甚至擡頭可以看到掩映在一片黑暗之中的山峯。
在這座神祕的山巒之中,肯定藏着什麼重大的祕密,我很想去一探究竟,但我更害怕這是一個陷阱,害怕白敬璽這樣做,完全就是爲了引君入甕,我再往前,便可能再也回不了頭。
所以當時我不再多想,轉身便沿着來的時候走的那條路回去。
如果真的要一探後山。我不用非得跟着白敬璽不是?
可是沒走兩步,身後,一把古樸的銅鈴聲響起,叮的一聲,我整個人立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緊接着,我的四周陰風陣陣,黑暗中,一個個紙人緩緩的現身,將我包圍在其中。
嗚嗚咽咽的聲音伴隨着一聲又一聲的銅鈴聲,直往我腦子裏面鑽,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根本沒辦法凝神。
我只感覺一直蟄伏在我身體裏面的那股怨念邪煞之氣,隱隱有擡頭之勢。
隨着我的狀態越來越差,心口有沁涼的氣流蕩滌開來,我的意識猛然間變得清明。
藉着這股靈氣的作用,我迅速的調動起身體裏的真氣,驅動紙紮土牛花,攻擊四周的紙人。
打鬥不過持續了幾十秒,紙人瞬間全都隱沒於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就連白敬璽都消失了。
我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擡腳便要回去,後山山巒之間,忽然響起白敬璽的聲音,如迴音一般,在山間一遍又一遍的迴環,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三個字:救救他……救救他……
我捂着耳朵,撒腿便往回跑,再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只是已經回到了房間,房間裏燈火通明,我坐在牀沿上,腦子裏面還是如魔音貫耳一般的重複:救救他……救救他……
白敬璽要我去救誰?要我救的那個人,是在後山,還是在別的什麼地方?
白敬璽惜命、自私了一輩子,到了這種時候,卻還在求我保另外的人,這個人對他的意義又多麼重要!
後山……
後山到底有什麼?
白敬璽想讓我去,大巫師不讓我去,就連柳伏城的那幅畫,似乎也對後山有所懷疑。
我是不是應該真的去後山看看,弄清楚一切?
越是這麼想,我越是有些坐不住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心口一痛,一股血氣上涌,喉嚨口裏一片腥甜,差點就噴出來。
壞了,童心給的那點靈力,剛纔在後山爲了保我,已經被消耗掉了,沒有了靈力的壓制,我身體裏的兩股氣力就會相撞,內丹的形成會繼續,怨念邪煞之氣也會不斷的伺機侵蝕我的身體。
我盤腿坐下,慢慢調動真氣,感受着身體裏如幾日前的那樣。
我直接忽略掉那些怨念邪煞之氣,專專心致志的調動遊離的內丹,朝着心口的位置推送過去。
一夜未睡,一直到了凌晨的時候,我才感覺到自己身體恢復了一點。翻身剛想休息一會兒,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奔我的房前,頓了一下,一腳踹開房門。
我猛地從牀上翻身起來,戒備的看着門口站着的那個人。
當對上爺爺那雙鷹隼一般的眼睛的時候,我的心狠狠的一抽,下意識的朝着他身後看去。
“別看了,柳伏城已經回到他該回去的地方。”爺爺站在那兒,盯着我說道,“菲菲,我是回來接你的。”
“爺爺,你……你願意?”我問。
爺爺冷笑一聲,斜斜勾起的脣角意外的扎眼。
他揹着手,幾步走上前來,繞着我走了一圈,停下,張嘴便質問我:“人呢?”
“誰?”我一臉懵逼,“爺爺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
“他在哪?”爺爺咄咄逼人道,“我從你身上聞到了他的味道,菲菲,要想成功,犧牲肯定是有的。更何況是這些惡貫滿盈的人。”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爺爺在找的,是白敬璽。
“七根金色龍紋棺釘,五根已經就位,只剩下兩根。”爺爺的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白家這一脈,剩下的,也只剩你我二人,爺爺年紀大了,死不足惜,並且是爲了白家而死,我覺得死得其所。
但你不一樣,你還年輕,白家也真不能因此而絕了後,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爺孫剛重逢的時候,你就問過我這個問題,我當時的答案是,讓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
這個辦法雖然可能登不上大雅之堂,但卻是最有效的辦法,那就是用紙人凝聚遊離在這天地間的白家主脈後代的殘魂,以此矇混過關。
如今我已經將大功告成,卻不曾想,被白敬璽那個傀儡算計,奪走了紙人,如果抓不到他,菲菲,爺爺再也沒有辦法保你了。”
“那個紙人……我背進玉龍山古墓的那個紙人,是嗎?”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所以,七根金色龍紋棺釘,其中有一根,就釘在白家祖墳內部,紙人帶着凝聚起來的殘魂進入祖墳,便是替了一個白家後人,是這個意思嗎?”
我從未想過爺爺布的局是這樣的,他是在拼盡全力保全白家主脈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