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緊接着,柳伏城和鳳青帆的聲音也插了進來,我似乎還聽到柳伏城質問柳崑崙,你怎麼在這兒?
難道,他們齊心合力將走蛟抓住了?
現在只要鎮壓,便萬事大吉了?
事態怎麼會一下子扭轉這麼大?
我有點想不通,但愈發覺得大巫師交代我的事情很重要,否則,我們在外面打鬥那麼久,爲什麼抓不到走蛟?
腦子裏面再次被安魂咒佔領,我不停地跪在那兒念,直到柳伏城的聲音刺進來:“救救她,大巫師,這是我柳伏城第一次跪下來求人,求你,救救她。”
“讓我去頂替她,你施法將她留下,從今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大巫師,求你!小白是無辜的,她是最無辜的啊!”
……
柳伏城前所未有的卑微,一聲一聲的求着大巫師,從始至終,大巫師都沒有說一個字。管家
而我周圍彷彿起了一陣風暴,胸口的戰魂在不斷的流逝,魂魄也跟着渙散不穩起來,到了最後,我已經完全不是我了。
在柳伏城最後一聲悽慘的叫喚聲之後,徹底的落入一片黑暗。
……
我彷彿做了一個夢,夢裏面,我不停地下墜。
黑暗中,一道光影衝了出來,他束着發冠,眉眼凌厲,臉龐俊朗,輪廓分明。一雙滿是悲傷的眼睛看着我:“小白!”
“柳伏城!”我輕聲喚着,朝他伸出一隻手。
可就在這個時候,有什麼東西一下子圈住了我的手腕和腳腕,拽着我往下落,半空中,兩條魚兒不停地上下翻涌,圍繞在我的身邊,像是在護着我,又像是在召喚我。
眼前的黑暗之中,一點芝麻粒大小的紅點不斷的擴大,暈染開來,整個空間剎那間如血一般的紅豔。
一道清冷而又陌生的聲音響起:“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
那一片紅色之中,忽然衝出一條黑色的蛟龍,一下子將我纏住,蛟頭卡下來,正對着我的眼睛。
黑蛟……
兩隻拳頭大小的眼睛之中,一抹淡綠色的身影一點一點的浮現,漸漸地變得清明起來。
清冷的聲音還在不斷的重複:“魂兮歸來……”
我張了張嘴,想要叫出一個名字,叫出那個淡綠色身影的名字,可是腦子裏面猛地一痛,一切都朝着後面退去。
淡綠色的身影不見面了,黑蛟也不見了,整個空間又恢復了平靜。靜的讓人感到可怕。
那兩條圍繞着我不停遊着的魚兒,忽然在我面前凝結成一塊,一道亮光亮起,一股強大的吸力將我徹底的吸了進去。
……
我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着,就彷彿一個人被囚禁在萬丈深淵的一個小角落裏,光從上面打下來,根本透不進來,暗無天日。
直到有一道聲音輕聲喚我:“菲菲,白菲菲。”
我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靈動的大眼睛。
這人眉眼如畫,眼神清靈裏,卻又帶着一股滄桑,光潔的鼻樑下,是一隻帶着微笑以及兩個淺淺的梨渦的女人。
她是蹲在一片葉子上面的,而我,是被泡在水裏的。
那水,漆黑一片,冰冷異常,上面卻長着大片大片的睡蓮,蓮葉鋪天蓋地,一望無際。
我就泡在一片蓮葉之中,時不時的能感覺到有魚兒從我的身邊遊過,四周靜謐卻又安詳,讓人很舒服。
“你比我想象中醒的要早。”女人蹲在巨大的蓮葉上,雙手環着膝蓋,饒有興味的盯着我,繼續說道,“你認識我嗎?我們……算是見過吧。”
我搖頭:“沒見過。”
就在我搖頭的一剎那,身體似有什麼躥過,整個人渾身一個激靈,濺起一片黑水。
女人便咯咯的笑了起來,我卻皺緊了眉頭,擡起手來,看着自己那一雙雖然沒有多少肉。卻一捏會疼,彈性十足的手臂,內心波濤洶涌。
可情緒一激動,身體裏好像也有什麼東西在躥動一番。
我的身體是真的,貨真價實的,有血有肉,而身體裏也有一股法力,我剛纔真真實實的感應到了,但這股法力似乎對我並不友好。
震驚之餘,我擡眼對上女人,終於問道:“這是哪裏?是你救了我嗎?我現在還活着?但我身體裏的法力是不能用的?”
“你是誰?”我追問道。
女人但笑不語,然後微微側臉,姣好瑩白的右側臉頰下半邊,靠近下頜骨的地方,刺着一個大拇指蓋大小的‘七’字,環繞着這個字的,還有一圈暗紅色的紋路,隱於皮膚之下,說不出來的怪異,卻又莫名有些美。
當我看到那個‘七’字的時候。整個人都差點從水裏跳出來的,張嘴幾次,都沒能將名字喊出來。
女人寵溺的捏了捏我的臉頰,說道:“菲菲,我是你姨祖,白溪啊!”
白溪,那個一直存在於傳說中,把大巫師迷得神魂顛倒,一半血統在七門白家,一半血統在五花教的那個女人?
我曾經懷疑過她,也曾經感激過她,卻從未想過,她會如此之美。
也不曾想過,她是這麼的愛笑,一笑起來,眉眼半眯,脣角上揚,梨渦立刻出現,甜的跟糖似的。
“怎麼,不願意叫我?”白溪又捏了捏我的臉頰,嗔道,“我以爲你見到我會很高興,看來我是自作多情了。”
“姨祖。”我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連聲又叫了一次,“姨祖。”
“哎,乖孩子。”白溪笑的更燦爛了。
我趕緊問道:“姨祖,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她問。
“怎麼召喚我過來,怎麼弄到我的身體,並且將魂魄與身體契合的?”我問,“我還活着,對不對?”
“你當然還活着,有我在,怎麼能讓你輕易死掉呢?”白溪的脣角終於放了下來,整張小臉一下子變得嚴肅,甚至凌厲起來,與方纔那個笑顏如花的女人,簡直判若兩人。
她說着,站了起來,我必須得仰着臉才能看着她。
她一字一句道:“還記得之前,我送你的金鐲,以及那個荷包嗎?”
金鐲,荷包。
金鐲我當然知道,我下意識的擡手,卻發現它已經不在我手腕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毀了。
但荷包……
我猛然想了起來:“是大巫師拿給我的那個裝着紙紮火麒麟的荷包,是嗎?我記得上面還繡着兩條魚。”
說到魚,我立刻低頭朝着水裏面看去,又回想到我墜落下來的時候。好像是那兩條魚一直圈着我,將我護了下來。
不,不僅僅是護我,更重要的是,是它們將我的魂魄領到了這裏。
再往前想,我把內丹還給柳伏城,在那個樹林子裏遇到事情,最後關頭幫我脫困的那股不明力量,應該也是白溪,既然是她,那麼,最終她帶走我的身體,多麼理所當然。
所以,她看似對我們的事情不管不顧,事實上,是她在掌控全局。
而大巫師後來邁出的每一步,都是跟白溪仔細研究過的,從爺爺迴歸之初,她們便已經訂好了方案。
所以,很多問題不用問出口,自己便能猜出答案來,但有些問題,我不得不提出來:“姨祖,爺爺沒了。現在的白家莊園住着一波從未露面的人。”
“我知道。”白溪說道,“但我沒想到,你爺爺會死的那麼快,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至於白家莊園住着的那一支,來頭可不小。”
“是誰?”我不死心道。
“這個問題,暫且先不回答你,你好好在這兒養着,其他的事情,先放在一邊。”白溪說道,“我將你的魂魄召喚回來,注入到你的身體裏面去,然後將你泡在這蓮花池裏,已經有七日之久,你試着運一下氣,感受一下你身體裏面還剩下什麼。”
我立刻運氣,身體裏,空空蕩蕩,除了一股不知名的寒氣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到處亂竄。
“只剩下一股陰邪之氣。”我答道。
“錯,你不是陰邪之氣。”白溪說道,“那是一股孽力,是戰魂的法力被抽剝出去,留在你身體裏面的糟粕,一旦這股孽力爆發,你就完蛋了。”
“但沒關係,孽力是可以壓制,甚至可以轉化的,能不能掌控這股孽力爲你自己所用,這就得看你配不配合,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姨祖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我趕緊說道,“有姨祖在,我什麼都不怕。”
“這小丫頭片子,嘴真乖。”白溪明顯的好心情,說道,“放心,白家,還得靠你拿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