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枚虎頭虎腦的護身符的時候,我的眼眶瞬間便溼潤了,因爲曾經,有過這樣一個護身符,從小奶奶就戴在我的脖子上,我記得就是七歲那年,我第一次衝着紙紮品吹氣的之後,護身符碎掉了。
奶奶生了好大一通氣,說是我們白家的傳家寶來着,沒想到,這護身符竟然是一對兒,還有一隻在姨祖這兒。
我將這些東西一股腦的全都放進青銅羅盤中去,包袱裏剩下的,就只有一對大紅色的小肚兜,以及一雙精緻的虎頭鞋,虎頭鞋裏。塞着一對銀質長命鎖。
這……
我的臉微微一紅,一下子想起離開的時候,白溪說的那句:早生貴子。
又羞又臊,心裏又一抽一抽的酸。
一個人是不是對你真心的好,從這些點點滴滴便能窺見一斑。
再回想當初我跟爺爺重逢的時候,那種距離感,真的是不能比的。
我將包袱紮起來,連同那些小孩兒的衣物放進青銅羅盤裏,隨後,才又重新回到坑旁邊。
求救聲已經停止了,我看了一眼月亮,估摸着這會兒不過晚上八九點鐘,稍微探究一下,如果不行的話,我就先去灰三娘那兒過一夜,明天跟他們一起過來刨坑。好易
就在我趴在坑緣,伸手去刨土的時候,一隻手毫無徵兆的按上了我的後脖頸。
手很大,有些涼,整個人毫無氣息流露,是個高手。
他捏着我後脖頸的力道有點大,並不長的之間陷進我的皮肉,生生的將我一下子提了起來。
我下意識的想要反擊,他已經一轉手。將我壓在了一旁房檐前的石柱上,咚的一聲,額頭磕到了石柱,一陣疼痛。
他開口,逼問:“說,是誰派你來的。”
低沉冰冷的聲音,一下子將我的思緒拉到了很久之前,在江城大學的實驗室裏……
“說,是誰派你來的?”
他又問了一次,語氣比剛纔還惡劣,手上的力度加大,明顯的刺痛感襲遍全身,我被按在石柱上,沒有反抗,卻哭了。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嗚嗚咽咽的,嘴抖得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我完全沒有想到,一回來,就能遇上柳伏城。
他的手,他的聲音,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那種生人勿近的冷酷,都是我曾經極其熟悉的。
我那時候早已經管不了,他爲什麼也會半夜三更的出現在這裏,只知道掉眼淚了。
我一出聲,他的手便是明顯一滯,一點一點的鬆開,垂下。
好一會兒,他就站在我身後,沒有一點動靜,但是我能感受到他過於凌厲的眼神,如芒在背。
隨後,那隻手又重新掐了上來,將我再一次狠狠的壓在了石柱上,整個臉都湊近過來,如地獄般的聲音響起:“說。是誰派你來的?爲什麼要假扮她?爲什麼!”
說話的空隙,他的另一隻手已經伸過來,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地將我掰轉過去。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改變一個人的神貌氣質。
他瘦了,黑瘦黑瘦的那種,顴骨因此也擡高了不少,下巴上一圈黑黢黢的鬍子。頭髮也很長,雖然束着冠,但還是有不少碎髮支楞着,雖然這一切擋不住他的帥氣,但整個氣質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帥氣中透着一股強烈的殺氣,眼神中複雜的情緒交織,你根本看不到他的眼底。
他盯着我,死死地盯着,掐着我的大手不自覺的用力,嘴脣輕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被他掐的差點喘不上氣來。淚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掉,落在他的手面上,他像是被燙到了一般,一下子鬆開了我。
隨後,連退了兩步,與我拉開距離,眼睛卻沒有離開我半分。
我知道,三個月來,所有人都跟他說,我死了,灰飛煙滅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是,現在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讓他分辨不出真假,導致他現在的進退兩難。
最後,他還是問了一句:“你是誰?”
我沒說話,心裏莫名的有些矯情起來,伸手揉了揉被掐痛的脖子,擦乾眼淚。
讓你認不出來,碾死你,碾死你!
下一刻,整個人被撈了起來,耳旁呼呼的風響起,柳伏城帶着我,迅速離開了田家鎮。
等到他放下我,已經是在柳文亭的宅邸了。
他將我扔在一間臥室裏,轉身就出去了,我也沒有去探視房間周圍是否被做了結界,只是在牀沿坐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三個月,柳伏城一直在閉關,大巫師最後一次去找白溪的時候,還跟我們說,他沒出關,所以我根本沒有想到,一出來便會遇到柳伏城。
我不知道他幹嘛去了,更不知道他是否已經認出,並且確定是我,我當時還想着田家鎮的那個坑,以及坑裏面那道微弱的求救聲。
就在我想的出神的時候,門再次被推開,柳伏城一身白衣白褲站在門口。
鬍子颳了,長長的頭髮變成了寸頭,剛洗了澡,身上散發着沐浴露的清香味。但還是有點黑。
他就站在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也木訥的站在牀邊。
傻傻的對視了好久,我無意識的張嘴,輕喚了一聲:“柳伏城……”
下一刻,門被轟咚一聲關上,白色的身影衝上前來,一隻手掌在我的腦後,狠狠的吻了上來。
脣齒研磨間,血腥味一下子便涌了上來,我嗚嗚的推他,可他卻變本加厲。
嘴脣破了,蛇頭破了,脖子在痛。
一口氣不讓喘,大腦已經開始缺氧,我感覺自己就要宕機了的時候,鬆開了。
四目相對,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用力過猛,感覺肺腔都在跟着扯得痛。
張嘴剛想罵他兩句,卻沒想到,他又故技重施,扣着一通亂吻。
到了最後,他是怎麼放過我的。我已經不記得了。
兩人怎麼躺下的,也根本沒有印象。
只聽得外面,隱隱約約的,一波接着一波的鞭炮煙花爆響的聲音,以及被關了燈的房間裏,空氣中充斥着的濃重的喘息聲。
昏昏沉沉被折騰的睡過去時,才若有似無的聽到他在我耳邊輕嘆:“小白……”
……
一大早,脣上傳來的一陣涼冰冰的觸感,將我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睛,正好對上柳伏城半垂的眼睛。
他盯着我的脣,手裏拿着一根棉籤,在小心翼翼的給我的嘴脣塗藥水,嘴脣一動,牽扯到了,還有點痛。
渾身像是被車輪子壓過的一般,竟然沒能一下子撅的起來,我懊惱的伸手狠狠的捶了一下柳伏城的腰,他立刻嘴角上揚,衝着我笑了起來。
我伸手還想去捶他第二下的時候,正好對上他的眼神,那深邃不見底的眼睛裏,有太多太多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情隱藏在裏面,一下子將我吸了進去,再也挪不開了。
柳伏城放下棉籤,大手裹住我捏着拳頭的手,另一隻手在我鼻子上捏了一下,說道:“醒了?”
我看着他,不迴應,只是盯着,心裏面便一堵一堵的難受。
捏我鼻子的手翻轉,手背貼着我的臉頰輕輕下滑,一點一點的輕撫着,側着頭埋怨道:“狠心,也是你小白最狠心,明明活着,卻瞞了我這麼久,你捨得嗎?”
“誰說我是小白?”我反擊道,“我只不過是個假扮的,柳伏城,你睡錯人了,心裏沒一點懺悔之意嗎?”
“信不信你心心念唸的那個小白氣得棺材板壓不住……”
話還沒說完,嘴已經被捂住,柳伏城看着我搖頭:“別說不吉利的話,你好不容易回來,我怎能認不得?”
“別忘了,我的內丹在你的身體裏面遊離了二十四年,早已經對你有感應,我又怎會認錯?”
“你就是認錯了!”我用力扯開他的手,噘嘴生氣,“真有感應,那你還對我出手?你看,脖子都被掐青了,額頭也被撞破了,手腕也被捏紫了……”
還沒說完,有吻落下來,脖子的青上,額頭的傷口上,擡起的手腕上……
我一下子愣住了,柳伏城溫柔的能掐出水來,那股寵溺,比以前我們待在一起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後聽他在耳邊呢喃:“是我錯了,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