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七門調 >256、實數
    更詭異的是,從西邊圍牆開始,地面上撒着一層青灰,青灰體輕,本應該一吹就散,也不知道這些青灰拌了什麼東西,竟然服服帖帖的粘在地上,從西邊一直延伸到香爐。

    香爐底下,放着一口很大的元寶形銅盆,銅盆裏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白洪川引着我進正廳,正廳主位上,擺着供品,左右兩把太師椅,下首,兩邊各自擺着兩排椅子,總共四十把。

    東西屋分別掛着門簾,我擡腳朝着東屋走去,拉開門簾,迎面便供奉着一方牌位,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白家供奉柳伏城這個保家仙的牌位。

    再往裏,便是一張雕花拔步大牀,老古董的樣式,那是我奶奶睡了幾十年的牀了,看到這張牀,彷彿還能看到當年奶奶坐在牀沿上做紙紮的樣子。

    眼睛有些酸澀,趕緊退出來,又到西屋去。

    西屋以前是我的房間,而此刻,裏面的擺設果然都如以前一模一樣。

    白洪川說道:“大小姐先在房間休息吧,需要什麼叫一聲,外面有人應着。

    我點頭。往後指,問道:“剛纔我進來的時候,感覺這老宅子明顯擴建了,比以前大很多,建了後院,是嗎?”

    白洪川應道:“對。”

    我問:“我可以去看看嗎?”

    “暫時還不可以。”白洪川說道,“還沒有完全弄好,等以後有的是機會。”

    我也不強求,在房間裏坐下,順手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白洪川出去之後。整個房間顯得空蕩蕩的,我又站起來,跺到大門口,朝着四周看。

    整個村莊靜悄悄的,全然沒有往年除夕的熱鬧,甚至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我擡腳想要去隔壁看看,立刻有死士上來攔住我,我識趣的回房。

    今天整個村子可能都被死士包圍着,至於那些村民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只能等事後再問。

    我耐心的等着,最後實在熬不住了,就盤腿上牀,打坐入定。

    本來天氣就不好,冬日天色也黑的快,等有人進來叫我的時候,院子裏,已經一片說話的聲音。

    我看了一眼時間,六點半。

    窗外有風陣陣,房間裏溫度要比白天降低了至少十度,我猶豫了一下,來人提醒道:“大小姐,您該換衣服了。”

    我點頭。那人出去,關上房門,我手腳麻利的將禮服換上身,又將白二嬸提醒帶着的大氅披上,坐在西屋的圓桌旁,等着。

    耳朵豎起來聽着外面的聲音,陸陸續續的好像來了很多人,這樣的狀況,是往年除夕之夜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白少恆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六點五十左右,那些人說話的聲音停止,我聽到腳步聲朝着大廳走來,一衆人落座。

    七點鐘剛到,西屋的門被推開,白洪川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口,說道:“掌門,人差不多來齊了,請您掌事。”

    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愣了有半分鐘,猛然意識到了什麼,站起身來,閉了閉眼,穩住心神。

    白少恆做了這麼多,無非就是要讓我走一走往年,奶奶除夕要走過的路,處理的事情。

    而往年,奶奶都是避着我的,我以爲她都是出門去了,而事實上,她可能只是設了陣法,困住了我,屏蔽了我對外界的過多感知罷了。

    每一個除夕夜,奶奶都在家裏,應對着平時從未登門過的這些人。

    我脫下大氅,擡腳出去,轉過門簾,便對上一屋子滿滿當當的人。

    主位之上,兩張太師椅空空如也,下手四十張椅子上,都坐着人,他們的身側,或多或少還帶着隨從。

    我站出來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視線全都朝着我看過來,眼神各異。

    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有的長得還算正常,有的面貌……一言難盡,有男有女,年齡普遍過了青壯年,身上穿着的禮服,都是清一色的長袍,對襟處,也都有一個‘七’字,只是長袍的顏色各異,盤扣不一樣,對襟處的繡紋的用線差距也很大。

    我兩隻手握的緊緊的,手心裏面全都是汗。

    腦子裏,從一開始的震驚、混沌,到慢慢平靜,轉而變得清晰起來。

    能穿着這種帶有標誌性紋路的長袍的人,必定自身就是七門中人,今天齊聚一堂,就像是年終總結一樣。

    所以,七門一直是存在着的,並且規模還不小,每年奶奶都會主持這樣一場年終總結,但話語權在不在奶奶手上,很難說。

    就像今天的我。出面的是我,但我的背後站着的,是白少恆一樣。

    白洪川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擡頭,挺直腰背,朝着主位走去。

    而此時,主位上首,柳伏城保家仙的牌位,已經供奉在了供桌上。

    我的腳剛搭上主位前的臺階,左下首第一位,一個白髮蒼蒼,留着山羊鬍子的老者開了口:“大祭司,你確定這個小丫頭片子配坐這七門掌門之位?”

    我猛地回頭看向他,白洪川陪着笑臉道:“福老請放心,這位的確是新任七門掌門,如假包換。”

    “呵。”另一邊,一個五十來歲的漢子嗤之以鼻道,“我眼巴巴的從南方趕過來,以爲今年能見咱們門主一面,結果門主就拿這麼個小丫頭片子來糊弄我們,大家夥兒說說,憋不憋屈?”

    “我也是衝着門主來的,這麼些年過去了,我快連門主他老人家長什麼樣都忘記了。”

    “往年我這老胳膊老腿的,根本不願意跋山涉水的往江城跑,派小輩們過來交差就行,今年開着房車一路躺過來,差點沒折騰掉我半條命,結果呢?”

    “大祭司,今夜門主他老人家不來,這差,我是交不了。”

    “對,我怕我交的東西太多。這黃毛丫頭掰着手指頭算不過來,到時候再丟了少了,這份錯算在誰頭上?”

    “我……我爹上個月才過世,我是第一次獨自過來交差,臨走前堂內長老左叮嚀又囑咐,就怕出了差錯,沒想到……”

    ……

    坐在椅子上的四十位,敢情都是從天南海北,七門的各個分堂過來的代表,雖然我以前從沒想過,七門到了今時今日,還有這麼大的陣仗,但如今既然大家都湊在一起了,我也不得不硬着頭皮上。

    這些個老傢伙,一個個都看不起我,一個個恨不得立刻將我從掌門的位置上拉下來,他們能來,給的是白少恆的面子,而不是我。

    我一撩袍子,轉身便坐在了主位左邊的太師椅上,也沒說話,一手搭在桌子邊緣,手指在桌面上輕輕釦了三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