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眼朝着院子裏看去,就看到院子裏,院西牆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很大的黑色漩渦,不停地旋轉,吸納着院子裏的那些孤魂野鬼。
很明顯,這個漩渦並不屬於今夜白少恆出招的範圍之內,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個漩渦看,隱隱約約的看明白了。
這個漩渦出現的地方,正是招魂幡斷掉之後,落地的地方,有什麼東西藉助着招魂幡最後的那點法力,成功與老宅建立了聯繫,悄無聲息的分這最後一杯羹。
其實不用多想,也能知道,這股勢力來自於哪裏。
整個江城。急需要這些鬼魂野鬼的鬼力,又有能力趁虛而入的,還能是誰?
出手的不是花翎,就是鳳無心罷了。
既然是狗咬狗,我就沒必要橫插一槓,而是握住骨笛,衝着傀儡陣裏的三角銅鼎,緩緩的吹響了骨笛。
如果三天前,我利用骨笛截取些許戰魂法力,驅動紙人傀儡造成了現在的困局,那麼,只要我再次用骨笛破了當日我所吹的音律,這個傀儡陣必定能破。
到了這種時候,不管什麼法子,不管能不能發揮效果,我都必須去試一試。
外面,柳伏城不僅要對抗白德元,還要堵截那些行屍,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到我回到院子裏來了,如果看到了的話,估計又要被我氣死了吧?
骨笛響起的那一刻,三角銅鼎裏跳躍的黑氣猛地一頓。緊接着,我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外力抵抗着我的笛聲。
也就是這一下,我心中一喜。
如果我吹響的音律並沒有發揮作用的話,不該有這樣的反作用力來抵抗我,既然有外力試圖襲擊我,這就說明,我的猜想是對的。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白少恆自己並不能催動戰魂的法力,他建立這個傀儡陣,用的,還是我三天前從戰魂之上截取的那一部分罷了。
那一部分很小很小,法力是有限的,我接連發出攻擊之後,明顯能感覺到,那股抵抗我的力量在漸漸減弱。
傀儡陣的法力變小,柳伏城的攻擊力變大,很明顯,大門外的藍色真氣圈越來越猛,我終於看到了希望。
半個小時轉瞬即逝,三點一到,院子裏的孤魂野鬼全部消失,那個吞噬孤魂野鬼的漩渦也不見了,香爐裏、元寶盆裏的火焰、香灰也盡數消失。
柳伏城一邊打,一邊往院子裏退,他是想靠近我一點。
而我這邊,骨笛越吹越順暢,眼看着三角銅鼎裏面的黑氣全都湮滅,傀儡陣中的紙人隱隱的有了火光,我立刻加大法力,想要一舉破掉傀儡陣。
就在最後關頭,在我孤注一擲之時,一股強勁的反作用力,一下子朝着我推過來。我只感覺有一隻手狠狠的拍向我,我握緊骨笛紋絲不動,可嘴角已經有血溢了出來。
而同一時間,傀儡陣被破,三角銅鼎嘭的一聲碎裂,保家仙的牌位啪嗒一聲倒在了地上。
我收回骨笛,血氣上涌,一口鮮血噴了出去,人隨即就往一邊倒下去。
柳伏城衝過來,一把將我撐住,抱進懷裏。連聲叫我:“小白,小白……”
“牌位……拿好牌位……”
我伸手捂着肚子,只感覺那一片冰寒刺骨,剛纔破陣之時,明顯是被反噬到了,那股反噬力正中我的腹部,揪心的疼。
但是我不能跟柳伏城說,好不容易破陣,得儘快離開這裏。
柳伏城將牌位拿在手裏,一下子將我抱了起來,朝着門外奔去。
可是。門外,死士已經死死地圍住了老宅,上百名死士虎視眈眈的盯着我們,柳伏城咬牙道:“全都找死!”
他幻化蛇身,飛身而起,幾十片蛇鱗射出去,衝着周圍的死士而去。
那些死士也都不是善茬,動作迅捷,躲閃很快,蛇鱗打中的很少。
柳伏城還要接連攻擊,我一把拉住他,搖頭:“走,越快越好,不能等,白少恆手裏有一大批外援,就憑咱倆是頂不住的。”
柳伏城恨恨道:“他果真能一手遮天不成?”
“他遮不了天,但我們也折騰不起了。”我說道,“就連鳳無心他們都不敢正面硬剛,咱們還是再等等,找到合適的時機再下手。”
我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緊緊地抱住,柳伏城凝起內力,連續幾次攻擊之後,終於找到缺口,帶着我飛速離開。
跑出山路沒多久,迎面就看到鳳青帆帶着人迎了上來,兩邊匯合,鳳青帆問道:“沒事吧?”
柳伏城搖頭,臉色很不好:“你們怎麼來了?”
“能不來嗎?”鳳青帆說道,“我倒是要問你,爲什麼不聲不響的出來救人?你把我們當什麼?”
“這是私事。”柳伏城說道,“先離開再說。
鳳青帆到底還是忍住怒火,護送我們離開。
一直等到了安全地帶,上了車,鳳青帆才說道:“你知道你們剛纔到底有多危險?要不是半路上我的人纏住了白家莊園圍過來的後援,你們現在已經被甕中捉鱉了。”
我心中不免後怕,怪不得白少恆遲遲不來,原來是被鳳青帆被絆住了。
不,白少恆是沒想到我能破了傀儡陣,他本身就被陣法反噬給傷到了可能,鳳青帆的人手纏住的,應該是分堂的那些傢伙。
我衝着開車的鳳青帆說道:“青帆,謝謝你。”
可話一說出來。音調抖得不成樣子,鳳青帆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柳伏城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臉色難看的不行:“怎麼這麼涼,小白,你到底怎麼了?”
我搖頭,咬着發顫的牙齒,說不出話來,一手按着小腹,忍受着股股寒氣的侵襲。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孩子……可能不好了。
柳伏城搭上我的脈搏,指尖真氣順着我的脈搏在我身體裏遊走,很快便發現了端倪,摸向我的小腹,隨即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
隨即,一股真氣便衝着我小腹之中輸進去,不停地遊走,一點一點的將那股寒氣驅散開來,好一會兒,我整個人才放鬆下來,渾身上下跟水洗的一般,早已經被冷汗打溼了。
柳伏城爲我輸了大量的真氣。直到看到我臉色好轉,才問道:“好點了嗎??”
我點頭,柳伏城忽然低頭吻住我的嘴脣,很用力,壓着我的嘴脣好一會兒才鬆開,壓抑着聲音說道:“對不起,小白。”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說道,“柳伏城,你別這樣。”
“是被傀儡陣反噬到了,是不是?”柳伏城已經猜到了,“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你和孩子。”
他這樣,我剛放鬆下來的心情,一下子又慌張了起來,捧着柳伏城的臉,極其嚴肅的問他:“怎麼了?那股寒氣不是已經被你的真氣驅散了嗎?”
柳伏城搖頭,表情很痛苦,別過臉去不說話。
鳳青帆從後視鏡裏又看我們,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車子開得飛快。
我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一時間竟也有些不敢問出口了。
就這樣一路,車子開去了長橋鎮。
我問爲什麼來長橋鎮,不去跟柳懷安匯合,鳳青帆告訴我說,柳懷安親自送柳青鸞去長白山了,並且順帶着童心也一併去了,別墅那邊沒人。
“柳青鸞的情況到底怎樣?”我問。
“她的情況你應該知道,被戰魂的煞氣侵襲,狀態很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在煞氣的攻擊下,魂飛魄散。”鳳青帆說道,“那天把她救回來,當天我們就合力用內力幫她壓制了一下,但也是治標不治本,最終能不能活,還得看長白山那邊有沒有法子救,也看她自己的命數了。”
兜兜轉轉,柳青鸞受了太多的苦,也不知道最終究竟會怎樣,柳崑崙還被困在柳鎮海的手裏,想到這些,頭都大了。
車子穩穩的停在柳青鸞的宅院裏,鳳靈犀已經迎了出來,站在車門外看到我,連忙叫我。
柳伏城抱着我下車,鳳靈犀過來噓寒問暖,想要問問情況。
柳伏城卻抱着我避開了鳳靈犀,穿過前院,熟門熟路的朝着後院的客房而去。
他抱着我進了暫時居住的客房,將我放在牀邊坐下,蹲下身來,雙手搭在我的膝蓋上,幾次欲言又止。
我被他弄得更慌,忍不住問道:“柳伏城,你有什麼話直接跟我說,不用憋着。”
柳伏城的手無意識的用力,捏的我膝蓋有些疼,我也沒出聲,等着他開口。
而他開口便說道:“小白,這一胎,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