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伏城繼續說道:“如果接下來,你的身體沒有太大的不好反應的話,咱們試着看看能不能堅持到生產,如果你身體很不舒服,那……那到時候要聽醫師的話,好嗎?”
我雙手用力抓着被子,咬着嘴脣,猶豫良久,終究是點了點頭:“好,再等等。”
柳伏城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說道:“餓嗎?還是再躺一會兒?”
“睡前喫過了,不餓,再躺會。”我說着,躺下,拉高被頭。
柳伏城往我身邊湊了湊,幫我掖好被角,靠在牀頭陪着我。
我哪還能睡得着。睜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帳頂,好一會兒,才問道:“靈根融合之後,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柳伏城說道,“已經完全融合了,接下來就是抓緊時間修煉,有了完整的靈根,修煉起來會比以前更容易一些。”
“有可能再升蛟嗎?”我問。
柳伏城點頭:“我的先天資質夠,只是需要時間罷了。”
“那也不錯了。”我的手在被子底下,輕輕地轉了轉手指上的戒指,然後轉移話題,“柳崑崙那邊有消息嗎?”
“據說一直被關着,柳鎮海沒那麼容易讓他死,折磨肯定是少不了的。”柳伏城無奈道,“可惜我們現在人手不夠,也輕易不敢再隨便挑起爭鬥,只能從長計議。”
“的確不能貿然行動。”我說道,“這幾天我在白少恆那兒,見識到了很多很多,七門的勢力,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並且他們對白少恆的擁戴。超乎想象,再加上一個戰魂以及後山那無數的紙人傀儡,白少恆是無敵的,而鳳無心卻一直在試圖挑釁白少恆,他們倆現在都處於還沒有完全達到極致的狀態,但我感覺,快了。”
“這些事情先放一放吧。”柳伏城說道,“你先調養好身體,我也跟青帆好好談過了,有些事情,不是我們努力的想要去解決,就真的能夠一下子解決掉的。
無論是白家,還是鳳家,乃至我們江城龍族,這些年折騰來折騰去,實質上,鬧得還是以前遺留下來的問題。
我就在想,與其堵,不如輸,讓他們先爆發,咱們再量力而行。”
“那將是一場浩劫。”我說道,“不過你說的也對,這不是短時間內能解決掉的事情,白少恆自己也說,無論是三門,還是七門,歸根結底,爭得還是冥界這一塊資源。
江城龍族牽扯到仙界,三門七門關乎冥界,局勢已經完全被撐開了,咱們只是其間螻蟻,沒必要把自己逼死。”
我和柳伏城就那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兩個人之間之前劍拔弩張的氣勢。在幾個小時的冷靜之後,漸漸弱了下去。
我能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他的妥協讓我心裏好受了很多。
聊着聊着,不知不覺間,我倒在他的懷裏,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會兒。
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幽幽轉醒,就看到柳伏城還保持着靠在牀頭上的姿勢,一隻手做了我的枕頭,身子斜歪在那兒,虛虛的抱着我。也睡着了。
我沒有動,只是擡起眼睛去看他的臉。
他是修煉得道的蛇,本不該如此疲憊,但是這些日子連軸轉,身邊的人接連出事,他的壓力真的很大。
這個局,到底該怎麼破?
其實這幾個月來,我們的成長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那些對手起步太早,籌謀已久,我們從一開始便落於人後了。怎麼追趕也是徒然。
……
接下來一整天,我都沒離開過房間。
柳伏城陪了我一會兒,便被鳳青帆叫出去商量事情去了,大多時候都是鳳靈犀過來陪我。
甚至爲了調節氣氛,讓我開心一點,鳳靈犀還爲我清唱了幾段小曲兒。
她好久不唱不跳了,但功夫絲毫沒有拉下,身段還是那麼的漂亮。
只是一整天,她都沒有把孩子抱到我房間裏來,估計是害怕我看到孩子,心情又波動吧。
本來是想先斬後奏不跟你說的,但是又怕你晚上見不到我擔心,就跟你說一聲。”
“有把握嗎?”我問,“你要明白,一旦你落在那兒,再想出來可就難了。”
“所以我纔要自己親自去一趟。”柳伏城說道,“一方面是要查探一下小叔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是想探探虛實,弄清楚現在柳鎮海到底有多少家底,知己知彼,以後對抗起來也容易一點。”
我很不想他去,但是理智又告訴我,既然是跟鳳青帆商量好的,那我便不應該阻攔。
於是說道:“那你一定要小心,一發現不對勁,趕緊撤,我等你回來。”
“你先睡,我保證夜半之前一定回來。”柳伏城說道。
我點點頭:“好。”
……
他們是晚上八點中出發的,鳳青帆帶着人手先部署,柳伏城晚一點行動,我親自看着他出了宅子,一路目送了很遠,才被鳳靈犀叫回來。
“要不,今晚我陪你睡?”鳳靈犀說道。“我都好久沒跟你一起過夜了。”
“算了吧,白天聊的還不夠?”我勉強笑了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沒那麼矯情,你晚上還得喂孩子,別操心我了,我很好。”
鳳靈犀還是在我房間陪我到九點半,在我一再的催促下回去了。
我關了大燈,只留下一側牀頭燈,靠在牀頭髮了會兒呆,心裏實在放不下柳伏城,突突的亂跳,只能盤腿打坐,運氣調整。
這一坐便到了將近十一點,冬夜裏溫度降得太快,寒絲絲的,我套好衣服,走到窗戶前,朝着外面看。
柳伏城說夜半之前回來的,應該快了吧?
可是沒站一會兒,身體裏陡然升騰起一股寒氣。緊接着,這股寒氣猛地下沉,直衝着小腹而去,小腹瞬間揪揪的又疼了起來。
我趕緊扶着東西坐回牀上去,強忍着疼痛運氣,希望能調動起全身的真氣去壓制住這股寒氣,讓身體好轉。
我沒有喊人,害怕再鬧出動靜來,到時候柳伏城免不得又要改變主意。
那股寒氣來勢洶洶,我估摸着是因爲夜間陰寒之氣加重,被催化了。
可不管我怎麼運氣,那股疼痛還在加劇,痛的實在受不了了,滿額頭都是冷汗。
最後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我忽然就想起了骨笛。
拿出骨笛,忍着痛,回想着《七門調》裏一些關於安魂的音律,輕輕地吹起。
因爲疼,體內真氣不穩,一開始吹起來的時候,斷斷續續,吹了一段之後,那股疼痛竟然慢慢的減弱,小腹裏躁動不安的胎兒,也一點一點的安靜了下來。
一支曲子,來回吹了四五遍,身體裏的那股寒氣還在,但小腹的痙攣卻已經停了下來,真的很有效果。
放下骨笛,再盤腿去運氣,壓制寒氣,竟然意外的順利。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骨笛的作用會如此之大,心裏面更加感激起白溪來。
整個白家,從古至今,多少代延存下來,讓我見識的到了什麼叫做人心險惡,什麼叫做骨肉相殘,什麼叫做爲了利益而可以利用、捨棄一切。
在諸多的疼痛、罪惡之間,唯有奶奶和姨祖白溪,是溫暖我整個生命的存在,如果沒有她們,我想,我對白家,對七門,應該是極其的失望的。
奶奶給了我一個家,守護了我整整二十四年,而白溪,在我明顯一線之際,多次出手相救。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我再一次走到了死衚衕裏,或許我該再去找一找白溪,讓她爲我指點迷津……
或許現在真的只有她,可以幫一幫我,幫一幫我和柳伏城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