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縣令大人左右的師父，衙役們看見自家老爺這個樣子，都感覺心酸，就這麼兩個時辰不到的工夫啊，他們老爺活生生老了十歲的樣子。
馮族老這時站在城門口，看見晉陽縣令過來，老爺子沒一點反應，倒是幾個馮氏族人給晉陽縣令行了禮。
晉陽縣令看了老爺子一眼，小聲道：“希望那一位可以保住你吧。”
那一位是誰，縣令大人沒明說，老爺子也明白。
晉陽縣令就跟老爺子說了這麼一句話，人就又往前走了，沒走上幾步，就聽見身後驚呼聲響起。
“老爺，”師爺回頭看了一眼，跟晉陽縣令說：“馮老爺子暈過去了。”
晉陽縣令沒回頭，徑直往前走了。事沒辦成，還讓太子殿下使壞的人一網打盡了，老爺子能不暈嗎？這要怎麼向瑞王爺和張相爺交待？原本準備舍掉馮氏家族幾十條人命，拼個錦繡前程的，現在太子殿下不要你這幾十條人命，太子殿下要你馮氏家族整個完蛋，縣令大人想，要我我也暈。
晉陽縣這裏的事，榮棠人走了還在操心，在心裏盤算謀劃，莫小豆就一點心沒再操心，坐在車裏，看了自家大哥一會兒後，莫小豆就問：“哥啊，三哥的事你跟我說說唄。”
莫立白事，莫家已經很久沒人提起了，乍聽莫小豆問，莫冬白都愣了一下，才道：“你三哥的事，你不知道？”
“呃，知道是知道，我不是不知道內情嗎？”莫小豆一點破綻都沒露，理直氣壯地道：“我賭一個銅板，這裏面一定有事！”
莫冬白撫額，這賭注可高的啊，一個銅板呢。
“說說唄，咋回事啊？”莫小豆往莫冬白跟前挪挪屁股，“這會兒車裏就咱倆，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哥你放心，不管你說出什麼來，我都能扛得住！”
莫冬白嘴角一抽，說：“沒什麼不能說的，瑞王爺嚷着要比武，主子讓冬白去應戰，冬白贏了瑞王爺派出的暗衛，結果瑞王跟聖上說瑞王府的暗衛武藝太差，護不住他，跟聖上討要冬白，聖上問主子的意見，主子就……”
“他就把我家三哥給瑞王了？！”莫小豆喊。
“小點聲！”莫冬白擡手就捂莫小豆的嘴。
莫小豆不痛快了，和着她三哥是個貨物，想要就要，想送就送呢？（暗衛還真就是這待遇……）
“主子不點頭也沒用，”莫冬白說：“瑞王想找主子的不痛快，回頭可以找張妃娘娘，張妃娘娘跟聖上要人，聖上不會不給的。”
“她一個做妾，當小三的，這麼大本事呢？”莫小豆不服氣，別欺負她是個異世外來人口萬事不懂啊，她打聽過了，小三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可低了，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小孩，都不認她，得喊大老婆娘的！張妃是妃，不是皇后吧？
“小豆兒！”莫冬白又被莫小豆嚇了一跳，說：“不能胡說！”
“我胡說？”莫小豆瞪眼道：“那個姓張的是皇后？”
“不是。”
“那不就得了？不是皇后，那她不就是個妾？”
莫冬白：……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他真沒聽人說張妃娘娘是妾啊，誰敢啊？
“好吧，”莫小豆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這個不痛快她忍了，“哥，那我三哥被瑞王爺虐待了嗎？”
“不知道，”莫冬白搖頭。
莫小豆的眼睛又瞪大了。
“立白去了瑞王府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莫冬白的神情黯淡了下來，低聲道：“之後戰事起，我們跟着主子上了沙場，他跟着瑞王爺南遷，他……”
“我明白了，”不等莫冬白說完話，莫小豆就說：“隔着千山萬水，聯繫不上呢。”
莫冬白說：“至少我沒有聽到他的死訊。”
其實基本上是個知情的人，都覺得莫立白應該不在人世了，瑞王能善待太子殿下身邊的人？答案自然是不能，更何況莫立白還是個性子木訥，不會說喜慶話，一點都不討喜的人，在榮棠這裏，莫立白一身武藝和忠心是被看重的，可主子換成榮棣呢？你武藝再好，你也不可能幫着我對付榮棠，你對我再忠心，我也懷疑你更忠心榮棠，畢竟你那一家親人還在東宮裏待着，所以啊，莫立白於榮棣而言能有什麼用？養一個喫白飯的，以後爲了榮棠還很有可能捅自己一刀的人？瑞王榮棣哪有這樣的好心？
莫冬白忍不住擡手摸摸莫小豆額前的碎髮，他不敢想莫立白的生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見到莫立白的屍體之
莫小豆擡眼看看自家大哥，替莫冬白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說：“沒消息是好事，我覺着三哥一定活着。”
“嗯，”莫冬白笑得有些無力，“你三哥的武藝比我還要好，他知道要怎麼照顧自己，他不會有事的。”
莫小豆點頭，看來她帶着全家跑路之前，她得先幹一件事了，她得把她三哥從瑞王府弄出來。
如果弄不出來怎麼辦？
莫小豆的眼裏閃過兇光，末世裏所有人類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在好好的不作死想活着都難的世道下，幾乎也沒人作死，但人性這玩意兒跟愛情一樣，你永遠也說不清，總歸會有那要作死作妖的人，遇上這種人怎麼辦？送上法庭審叛，關起來接受政府和人民的教育？喪屍還在滿地球溜達呢，人類沒這個閒工夫教育你。
爲了自己活，陷害自己的同類去死。
爲了自己活，偷糧食。
爲了自己活，偷別人的救命藥。
爲了自己活……
……
總之身爲軍需總長，莫小豆不用軍紀部門出手，自己就弄死過不少作妖作死的人，跟她的小夥伴們不同，她小夥伴們就恨喪屍，覺得人類裏就沒壞人，莫小豆可不一樣，她見過喪屍的可怕，也見過人性的可怕一面。在被人害，和害人之前，莫小豆的選擇永遠是先下手爲強。（所以你的名號叫禽獸大大啊，o(╯□╰)o）
弄不出莫立白來，那就一把火燒了瑞王府，人都燒成灰了，數不出數目來了，誰還能發現，她把她三哥救出來的？至於瑞王府其他人是無辜的，呵呵噠，禽獸大大這會兒還沒想到這個問題。
“到了南都，我會想辦法打聽一下的，”莫冬白沒注意到莫小豆眼中的陰沉，說道：“雖然各府的暗衛效忠的主子不同，但我們畢竟都是一個暗衛營出來的，瑞王府的暗衛我都認得。”
“那個被我三哥打敗的暗衛，最後怎麼樣了？”莫小豆突然問道。
“被瑞王爺踩斷了手，成了廢人，”莫冬白說：“你三哥沒傷他。”
“那他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莫冬白搖頭：“也許他也跟着瑞王爺去了南都城。”
莫小豆“嗯”了一聲，看來這個瑞王不是什麼好鳥，弄死了不是罪過。
“到了南都，你有什麼打算嗎？”不想再說莫立白讓自己難受，莫冬白岔話題道。
“打算？”莫小豆說：“我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嗎？”當暗衛的連人權都沒有，還能有這種自由呢？
“爹一直不想你當暗衛，”莫冬白說：“到了南都，我去求主子，求他讓你換個活兒。”
莫小豆沒說話，秦涵開口想給自己換個活計，榮棠都沒同意呢，她哥去求能有用？爲了不傷害她哥的自尊，莫小豆決定保持沉默。
“今天又是一碗粥，”車外有人說話。
莫小豆和莫冬白一起看向了車窗外。
“軍裏缺糧，”另一個聲音傳進了車裏，“我聽我們百夫長說，周將軍都要愁死了，殿下把糧草都留給秦大將軍了，我們這裏的，可能都不夠我們到南都的。”
“啪，”莫小豆半跪了身體，一把就推開了車窗，把正說話的二位嚇了一跳。
“李哥啊，”莫小豆趴車窗上，看着說話的一個漢子說：“今天又是喫粥？”
“是啊，”被莫小豆叫李哥的騎兵讓莫小豆看自己手裏的木碗，碗裏有大半碗粥，水多米少，喫飽肚子不可能，最多保證你不被餓死。
“今天晉陽縣的百姓不是送了很多糧食嗎？”莫小豆問。
李哥說：“都讓周將軍收起來了，說就是多了這些，也不一定夠我們喫到南都城的。”
“這麼慘？”莫小豆皺眉頭。
李哥嘆氣。
“小豆兒啊，你也快點去拿飯吧，”另一個騎兵漢子跟莫小豆說：“越晚去粥給的就是越稀啊。”
“哎，我知道了，謝謝王哥，”莫小豆說着話又縮回車裏了。
莫冬白說：“外面是誰？”
“我李哥和王哥，”莫小豆拿自己和莫冬白喫飯的碗，說：“我去打飯，去遲就只能喝水了！”
莫小豆跳下車就跑了，莫冬白想說話也沒機會了，你倒是告訴我，李哥和王哥是誰啊，什麼時候，他小妹跟軍裏的兵卒這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