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1188章:愛恨交織
    在接下的日子裏,原本親密無間的兩人忽然就有了生疏,好在蒼穹樹海不允許隨意進入,這樣微妙的反常倒也沒有被外人察覺,這天靈霜拉着飛鳶焦急的跑來找她,還沒見到人哭聲就傳入了耳中,雲瀟連忙放下手裏還在清洗的靈菇走出去,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小殿下,阿琅、阿琅找到了!”靈霜又急又喜,語無倫次的拉着她的手腕一直說,“有一隻鶯鳥在一個叫太曦列島的地方找到了他,不過他好像受傷折了翼一直昏迷不醒,鶯鳥太小了沒辦法帶走他,而且那地方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正在打戰,它們都趕着逃命所以只能先給我們傳了口信,小殿下,太曦列島好遠,我們得趕緊把阿琅接回來治傷纔行。”

    雲瀟自然是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她先是微微一怔,然後才反應過來立刻換了神態,轉向飛鳶叮囑:“太曦列島確實政變了,那地方現在魚龍混雜,不知有多少心懷不軌的人在伺機而動,飛鳶,麻煩你去找他,把他帶回來。”

    飛鳶也沒在意她臉上稍縱即逝的違和,雲瀟嚥了口沫,悄悄扭頭用餘光掃了一眼坐在窗邊一言不發的蕭千夜,而他則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彷彿在等她說出那個早就準備好的決定,雲瀟假意鎮定的深吸一口氣,雙手在寬大的衣袖裏反覆遲疑的緊握、鬆開、再緊握,就這麼莫名僵持了好一會之後,她才小心翼翼的繼續說道:“飛鳶,太曦列島情況不明,要不你、你和……”

    她再次頓住,好像有千言萬語堵在喉間無法發出,飛鳶還在想着剛纔的事情,主動接話:“我和飛渡一起去吧,讓靈霜留下來陪您。”

    雲瀟低着頭沒有回答,短暫的沉默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直到蕭千夜忽然起身,拿起那柄一直放在架子上的長劍風雪紅梅,用最爲清淡的語調平靜的說道:“我陪你去。”

    “嗯?”飛鳶不由歪頭望向他,自言自語的回道,“你身上的穴脈還被封着解不了,不如留在浮世嶼好好養傷。”

    “浮世嶼治不了我的傷,只會傷的更重。”蕭千夜的聲音忽地變得低沉,這一瞬黯淡的眼神裏隱藏着種種洶涌澎湃的情緒,那些難以言表的複雜情愫宛如看不到底的夜,終究只是化爲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放心吧,浮世嶼有舒少白守着,太曦列島此次的政變和我也算有點牽扯,就當是去了結最後的恩怨了。”

    飛鳶眉頭緊皺無法理解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他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又被靈霜打斷,焦急的女子顯然一刻也不想耽擱,蕭千夜收起長劍,最後回頭望了一眼依然低頭不語的雲瀟,她的側臉在樹屋淡淡的光照下顯得有幾分憔悴,即使內心掙扎許久最終也沒有再擡頭,只是極力保持着冷靜,低聲叮囑:“你們保重。”

    他低聲的笑,笑容苦澀:“你也保重。”

    她出神的聽着這句話,感覺這四個字宛如晨鐘暮鼓反反覆覆的在耳邊迴盪,一直等到清澈的陽光被夕陽的餘暉取代她才倏然回過神來,樹屋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她一個人慢步走到樹冠上,整個蒼穹樹海都寂靜的可怕,熒光的寄靈拖着長長的光尾在下方昏暗的樹林裏搖曳漂浮,悠閒而自由。

    火種屏障開啓的一剎那,一道金光無聲無息的掠入,穿過蒼木和鳳闕,靜悄悄的落在她的身邊。

    雲瀟只是瞥了一眼那個大步走來的身影,忽然間捂住臉低低苦笑起來,那樣無淚的笑宛如一根刺深深的扎入帝仲眼底,喃喃自語:“他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我看見他了,飛鳶帶着他已經離開了浮世嶼。”帝仲目光冰冷,即使剛纔那個擦肩而過的身影一瞬也沒有看他,但他卻能清楚的感受到悲傷如化不開的濃墨。

    “呵……”雲瀟淡淡的笑着,眼神漸漸空茫,“他千里迢迢拜入崑崙山是來學劍的,可我總是連累他挨師父的訓,明明他一次又一次的把我趕出房間,我還是喜歡黏着他玩,一個不怎麼說話、死板又守規矩的男孩子,挑逗起來總是特別的有意思,我戳戳他的肩膀,在他回頭的同時對他吹一口氣,立刻他就臉紅了,真好玩。”

    帝仲沒有說話,那些記憶也在深刻的影響着他。

    雲瀟閉上了眼睛,彷彿失了神愣愣看着漂浮着的寄靈,繼續喃喃自語:“後來他回家了,我其實還在暗中打聽他的消息,有一天我聽說他被賜了婚,對方是皇家的公主,我好着急,那可是公主啊,如果娶了公主他豈不是就變成了駙馬?從此就可以平步青雲蒸蒸日上?那不行,雖然我無權無勢也沒有錢,可我就是很自私的不想他娶別人……呵呵,現在想起來我真的很後悔,我連自己究竟是什麼東西都不清楚,卻像個貪婪的小孩子死死的把他綁在身邊。”

    帝仲眼底忽然露出某種奇怪的笑意,淡淡接話:“沒有你,無論他娶了誰、當上什麼樣的官,現在都是深海下一具無名屍骨罷了,任何時候他都沒資格指責你。”

    “所以他答應了。”雲瀟的雙眸裏透出一種凌人的光,抓過帝仲的手腕看着那處灼傷,一字一字地開口,“他是在感覺到我給你留了印記之後忽然鬆口的,那一剎那……我甚至覺得他對我,已經死心了。”

    “真死心了他就不會去太曦列島。”帝仲反駁了她的話,內心似也在掙扎着,雲瀟從胸臆裏無聲吐出一口氣,感覺那種絕望已經侵蝕到了骨髓裏,淡漠的接道,“他那麼艱難才從你的神力束縛中甦醒,即使古塵險些砍斷他的手臂他也沒有放開過我,我帶着他從神祭道返回浮世嶼,他靠在我的膝上睡得那麼安穩,可我竟然親手把他推了出去,我不能讓他在我身邊,否則你會像上次那樣打傷他……”

    話音戛然而止,雲瀟也豁然望向了帝仲,那雙眼睛透着某種難以言表的驚恐,質問:“古塵砍向手臂的時候你沒有猶豫,如果我不出手,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殺了他?”

    帝仲的面色冷若冰霜,直視着的眼睛毫不避諱的回答:“真動了殺心就不只是砍手了,你應該明白的,我真正想殺他的時候……是在飛垣,他因爲你折骨救我而大發雷霆的那一天。”

    他走上前,在雲瀟面前緩緩彎腰,脣邊的笑卻是悲涼而哀傷的:“那次你去厭泊島救我,其實你不來我也不會有事的,可你竟然毫不猶豫的折骨,你滿身都沾着血,開開心心的跑向我,那一瞬間你把我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全部感情重新點燃,我拼命的僞裝自己內心的狂喜,用最冷漠的態度斥責你,用最疏遠的方法趕走你,你給了我一個逼真到幾乎觸手可及的幻夢,讓我誤以爲初見面的那份怦然心跳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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