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曹工
    夜深之後,喝了些果釀酒暖身子的曹工終於從興奮中回過神來,他疲憊地打了幾個哈欠準備上牀睡覺,作爲一個工匠,絃歌島過分惡寒的天氣讓他裏三層外三層裹了幾牀被子依然凍得瑟瑟發抖,不得不命人又端了兩個火爐進來才勉強止住了哆嗦,但是他才閉上眼睛打了個盹又被外面巡邏的腳步聲吵醒,曹工不耐煩地爬起來,一把掀起簾子探出腦袋發起了牢騷:“你們別大半夜走來走去地,太吵了!”

    飛火營的領隊對他微微鞠躬致歉,解釋道:“曹工,大統領說最近不怎麼太平,讓我們一定寸步不離保護您地安全。”

    “那就站遠一點別一直走動了,這幾天累死我了,絃歌島這麼冷,別讓我再起來說你們!”曹工還是很嫌棄地罵了幾句,領隊無奈只能收隊命人退開,曹工罵罵咧咧縮回牀上,一個不易察覺的身影悄然避過外面地守衛直接潛入了他的帳篷,昏暗的火光隱約照出一個模糊的輪廓,讓睡眼朦朧的工匠一個激靈清醒了幾分,他疑惑地轉過來揉了揉眼睛,又發現面前什麼都沒有,但他還是忽然感覺有幾分心虛,就在曹工準備硬着頭皮再去把守衛喊回來的時候,黑暗中迸射出一道鋒芒的劍光,頓時有冰雪飄落鼻尖,比絃歌島還要冷酷的風掠過身體,一個更加冰冷的聲音低低警告:“別動。”

    曹工嚇的睡意和酒意一瞬間全部散去,餘光終於看清楚忽然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他手持一柄紅色長劍,風雪正是從劍身源源不斷地滲出,另一隻手似乎是勾出了法術的屏障,阻斷了全部的聲音。

    “現在沒人會打擾你睡覺了。”蕭千夜冷笑調侃,淡然收劍坐到了一邊,看着面前的人臉色從木愣到驚訝再到恐懼,不由又勾起嘴角笑了笑,“外面那幾個人身手不錯,應該是他帶的人裏面最爲精銳的一批吧?我還在想要怎麼做才能不打草驚蛇的進來找你,結果你倒是識趣,主動幫我把人趕走了。”

    曹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算是自己主動趕走了帳篷外巡夜的守衛,但是那些人應該也沒走得很遠纔對,僅僅是隔了不到百米的距離,就能被人輕而易舉的入侵?

    蕭千夜轉動着手裏的長劍,風雪紅梅特殊的幻象讓整個帳篷好像都冷了幾分,又淡淡問道:“外面那個大傢伙是你的傑作?”

    “你是誰?”曹工終於憋出一句話,蕭千夜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自言自語地繼續說道,“那東西用六隻夔牛費時費力的拉過來,炮口上還鑲嵌了從青雲門奪取的玄冥鱗甲,白天你只用輔助的炮口發射了幾枚炮彈,威力就將前方的一座小山包直接夷爲平地,連我站在更遠處的山峯上都能感覺到宛如地震,如果再讓你將主炮口蓄力完成,只怕方圓百里的山都要被炸燬吧?這麼厲害的東西是你做的?”

    曹工眨眨眼睛,工匠的驕傲讓他一時忘記了恐懼,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地挑了一下眉頭:“當然,爲了改裝炮口,我可是精心設計了幾十個版本,最終才決定將鱗甲磨碎藉由法術點綴鑲嵌,這樣才能更好地聚風……”

    “呵呵,手藝不錯嘛。”蕭千夜打斷了略顯興奮的曹工,忽然想起來一個不算很熟悉卻給他帶來相當大麻煩的人,擡頭問道,“之前有幾隻小型機械魚鑽入了幽冥泉眼,它們腹部安裝着只有拇指大小、但是破壞力十足的魚雷炸彈,魚雷我知道,是別雲間赤部統領慣用的東西,那種機械魚我也見過,是神工坊打造的,有好幾種不同型號,作用也很廣泛,沒記錯的話,你們是不是有一對叫燕尋的師徒曾經混進去過,那種機械魚的工藝,應該也是他們透露的吧?”

    提到這件事,曹工的臉上心虛地掠過一絲閃躲,又不敢說謊得罪這個來歷不明的年輕人,只能悻悻交代:“燕尋是燕師傅的徒弟吧,燕師傅的手藝其實蠻好的,只不過缺少點天賦總是造不出讓人眼前一亮的設計,後來韓公感覺到他的情緒,就將計就計讓他去了神工坊偷師學藝,這期間燕師傅確實給我們送過來不少機械的設計圖紙,可惜都是些小型的飛鳥雲魚,稍微厲害一點的他都沒有送來,韓公覺得這種東西如果投入戰鬥的話威力一般般,還會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也就沒有大規模投入生產,只是根據圖紙改造了幾架出來備用。”

    蕭千夜暗暗鬆了口氣,燕尋的師父叫燕徊,其實是個挺自傲自負的人,無論是賭氣還是真的沒有拿到其他的設計圖,總之他沒有將那些東西交給天工坊就行,否則以別雲間眼下的勢力,再有那批以一敵百的機械武器相助,不要說勢單力薄的白兆霆,就算是他恢復鼎盛狀態,想奪回太曦列島的主權也是難上加難了。

    曹工小心地瞄着對方的表情,一時也搞不清楚這個神不知鬼不覺在白琥眼皮子底下闖進來的男人到底什麼來頭,蕭千夜對他笑了笑,只是這個微笑讓他毛骨悚然瞬間驚出一頭冷汗,又不急不慢的問道:“神工坊和我勉強有點交情,他們的工匠曾飽受戰亂之苦,所以對製作武器這種事情非常的排斥,就連那麼厲害的飛鳥、雲魚,他們竟然也只是用來拉送運貨罷了,但是你們好像不一樣,之前看你給白琥示範的模樣,應該是對自己的作品相當滿意吧?”

    “我、我只是個普通工匠,白琥下了命令我哪裏敢說不字?那可是修羅場的主教頭,殺人不眨眼的!”曹工緊張地攥拳爲自己辯解,看見蕭千夜跳起來走到他的面前,冷笑譏諷:“別這麼急地撇清關係,這幾天白琥每天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反倒是你一天比一天興奮,你應該知道太曦列島發生了什麼,知道白琥和別雲間都幹了些什麼,但你一點也不在乎,你只在乎自己的‘傑作’到底能有多少威力,要不是那玩意的蓄力五天,你肯定早就迫不及待要把前面那一片的山全給炸平吧?大宗主能這麼快奪權成功,天工坊肯定提供過不少幫助,你脫不了干係的。”

    “我……”曹工百口莫辯,因爲心虛快速低頭避開了對方的視線,蕭千夜擦拭着劍鋒,眼裏全是厭惡,“我千里迢迢來到這裏捲入這場政(和諧)變,可不能如你所願了。”

    “等等!等等!別殺我,我真的只是一個工匠,我造那些武器是因爲收了人家的錢,我也不知道別人是用來打戰的,你、你……不不不,是您、您放了我,所有的錢我都交給您,我還可以告訴您怎麼停止蓄力!”生怕他真的會一劍砍了自己的腦袋,曹工嚇得臉色“唰”得慘白如死,直接跪在他面前語無倫次的磕頭求饒,蕭千夜在他面前半蹲下,彷彿並不在意這樣的條件,用手指敲擊着風雪紅梅的劍身回道,“那倒也不需要,炮口上的金色咒印還沒有完全覆蓋住整個炮臺,只要將其砍斷應該就能不攻自破了,實不相瞞,真正的‘風神’我都用過,玄冥的鱗甲殘片對我而言不算什麼很棘手的東西。”

    劍尖抵在曹工的喉嚨上,冰雪滲透皮膚讓他劇烈地顫抖,蕭千夜有些心不在焉低頭看着面無血色的工匠,嘴角忽然漾起一絲奇特的笑意,“殺你其實影響不了什麼東西,不如你老實告訴我天工坊那位‘韓公’到底何方神聖,你們來到太曦列島之後又配合別雲間做了些什麼?如果你願意坦白交代,我也犯不着爲難你。”

    “真的?”曹工臉色煞白,知道落到對方手裏已經由不得他選擇,霍地仰起頭毫不猶豫地說出了實情,“韓公是受邀來的,皇上……就是大宗主給了天工坊一筆天價的酬金,要求我們改造整個帝都望舒城,按照圖紙的設計,我們首先會在城牆上加裝用於防衛的火炮,同時在四方角樓裏搭建觀測臺,然後內城的街道也要改,將部分地磚、樓閣和牆面改成移動式,方便暗中安裝武器軍備,皇宮更是要大改,因爲工藝複雜,我們連圖紙都還沒來及完成。”

    “還有呢?”蕭千夜看似冷定的聽着,實則心裏也是咯噔一下如陷深淵,曹工擡頭看着俯下身來的男人,眼神裏是掩不住的恐懼,半秒也不敢猶豫繼續說道,“還有就是一大批軍需物資,不過因爲山海集被人重創,眼下很多原料都斷了供,雖然大宗主已經讓青圭和玄璜兩部去了南邊資源豐富的幾座列島收集原料,但還是遠遠不夠,所以目前只有帝都城的禁軍拿到了最新的裝備和武器。”

    蕭千夜微微的冷笑,輕而緩地開口:“真是一羣能工巧匠,短短半年時間就有如此周密的計劃,要是我再晚來幾年,等你們全部改造完工,怕是連望舒城都進不去吧?”

    “您要去望舒城?”曹工有些發愣地接話,下意識地搖頭,“望舒城現在就已經進不去了,九尾狐和九頭鳥守在城裏,蒼天部和赤部都調了回去……”

    話音剛落,曹工倒抽一口寒氣,愕然瞪大了眼睛,彷彿是將最近幾件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串聯在了一起,他剋制不住肩膀微微的顫抖,緊盯着他問道:“最近帝都全城戒嚴,該不會是爲了你吧?我聽說九頭蛇被殺,白璃玖被人劫走,正是因爲這兩次突然的意外,白琥大統領才讓我把尚未完工的火炮送到絃歌島來炸山,難道、難道是你乾的?”

    對方沒有回答,在重新站起來的一瞬間劍光切斷了他的雙臂,不等曹工發出哀嚎,蕭千夜直接用劍柄將其敲暈,一朵紅梅從昏厥的工匠額心滲入,讓曹工的額頭痙攣的抽搐起來,他踢開昏死過去的人,冷道:“命可以留着,這雙手是萬萬不能留了,你也不是什麼善良之人,下半輩子又殘又癡去贖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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