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1209章:白琥
    蕭千夜掠出曹工的帳篷,避開不遠處的飛火營守衛悄無聲息地來到火炮地附近,十幾米高的大傢伙即使在夜幕裏也被璀璨的金光環繞,尤其是炮口那三圈金紋分外刺眼,因爲有玄冥鱗甲聚風的原因,眼下這片空曠的平野到處都是無形的風刃如刀鋒一般旋轉,只要稍微靠近一點他就能感到皮膚被刮傷出現刺痛,守衛們雖然早就換上了特殊的戰甲,還是非常謹慎地在二十米之外嚴陣以待的盯着沒有過分靠近。

    他深吸一口氣暗自將力量集中,大哥手上的“風神”他是用過的,雖然從未見過玄冥原身出現,但他知道那柄劍確實和鳳姬手裏的“流火”如出一轍,無疑是某種生物幻化而成,長度韌度都極爲微妙,而眼前這個龐然大物聚起的風和大哥的劍一模一樣,在法術的作用下正在將絃歌島徹骨的冷風凝聚在炮口。

    蕭千夜跳到火炮旁邊,二十米外的守衛敏銳地察覺到風勢微變,頓時幾個人就齊刷刷的朝他望來,不等對方行動,他手裏的長劍已然勾出無數劍氣果斷封喉斬殺,再扭頭,蕭千夜緊盯着金色咒紋尚未完全覆蓋住的位置準備直接砍斷炮口,就在風雪紅梅落下的一剎那,忽然遠方一道同樣鋒芒的劍光迸射而來,逼着他大跳一步避過貼面掃過的凜風。

    “公子好身手啊。”白琥是在同時出現在視野裏的,一改這幾天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的模樣,兩隻眼睛熠熠生輝地盯着這個忽然闖入的年輕人,勾着嘴角冷聲讚歎,“孤身闖入飛火營,一劍殺了我五個人,我可不記得白兆霆身邊有這麼厲害的幫手,公子莫非就是大宗主口中那位搗毀山海集、逼着蒼禮和秀爺臨陣撤退的人?”

    “白琥。”蕭千夜也認出了這個男人,只是一個目光交錯的瞬間,刀光劍影已經連續過了幾十招,修羅場出身的白琥部大統領內心驚訝無比,一次又一次加重手頭的力道才能保證自己的武器不脫落,而反觀這個不請自來的人,他的呼吸淡然腳步沉穩,每一劍看似平凡實則蘊含着千變萬化,片刻之後,白琥不得不警覺的以守爲攻,同時被聲音驚動的飛火營也紛紛加入戰局。

    蕭千夜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雖然所謂的十萬大軍已經撤退到了五十里開外無法支援,但留下來的飛火營也有接近兩千人,他必須速戰速決,決不能被拖入持久戰。

    白琥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悄然退到了最後方,飛火營一步一步圍攻敵人,蕭千夜將長劍換到左手,劍勢一變更顯鋒芒,很快他就從幾百人的圍困裏殺出,目光一瞬不移地緊盯着白琥,不等身後的大批人馬追上來,長劍勾勒起暴風雪,紅梅的花瓣在風中獵獵起舞,所有人都凝滯在幻象裏呆滯地停下了腳步,白琥大喫一驚,當他再次提劍格擋之時,紅色的劍鋒直接刺斷他的武器,劍尖瞬間抵在了心臟上!

    然而也是在這一瞬,蕭千夜眉峯緊蹙發現無法再前進一分,長劍在距離心臟咫尺的地方停住,白琥捂着胸膛踉蹌的大退了幾十米才站穩腳步,他胸口的衣襟被挑破,露出的皮膚竟然是一種宛如玉石的白!

    “你的身體……是喫過藥、還是動過刀?”蕭千夜不由譏笑,白琥吐出一口腥沫,抽出腰間另一柄長刀冷笑,他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情不自禁的想起來另外一些事情,神色也有幾分古怪起來,“盲女回來之後,我曾詳細問過她螺洲灣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雖然是個瞎子,但是能注意到很多連蒼禮也注意不到的細節,她說白璃玖喜歡上了一個男人,而且對他不像對普通男寵那般霸道不講理,甚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隨了對方的意放他走了,不過之後爲了博他歡心,白璃玖還是從秀爺那裏要了兩副烈性的催情藥,這才導致了螺洲灣一系列聳人聽聞的事變,你就是那個男人吧?”

    不知爲什麼,蕭千夜竟然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的眼光如刀劍般冰冷,掃過眼前那張和緊張氣氛截然不同、帶着些許不悅的臉,忽而笑起:“白琥部的大統領,修羅場的主教頭,難道要爲了一個女人和我生氣嗎?呵呵,也難怪,我聽說前朝皇太子待你如親兄弟,不僅送了你豪宅大院,還賞了你很多年輕貌美的女人,可惜也不知道是人家的肚子不爭氣,還是你自身有什麼毛病,反正人到中年依然膝下無子,所以白璃玖意外懷上你的孩子,你纔不捨得殺她吧?”

    他這麼一嘲諷,白琥臉上的陰鬱之色就像暴風雨前夕的烏雲,蕭千夜倏然想起那天夜裏見到的白璃玖,從至高無上的尊貴公主淪落成囚,抱着自己唯一倖存的兄長久久不願撒手,他雖然不喜歡這位風評糟糕的公主,但是強暴女人還直接砍斷一隻手威脅的做法還是讓他倍感作嘔,到底是有點瞧不起白琥的所作所爲,蕭千夜忍不住又譏諷了幾句:“你們和解朝秀關係密切,這種連我一劍也沒能砍破的身體多半也是他的傑作吧?都說藥是三分毒,想要孩子就得好好調養調養身體,找幾個靠譜點的大夫,別總是和那種混跡黑市的賣藥郎狼狽爲奸了。”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別雲間六部統領之一,白琥以最快的速度壓下了情緒,甚至饒有興致泛出一絲冷笑的反脣相譏:“公子這是在爲公主鳴不平?呵呵,其實大可不必爲那種下賤的女人惋惜,她養了不少男寵,早就不是什麼冰清玉潔的公主殿下了,而且你也別隻顧着勸我,你早就成了婚,尊夫人還是赫赫有名的浮世嶼皇鳥,你不是一樣沒有孩子?嘻嘻,如果當年黑市的某些傳聞是真的,那公子的小嬌妻是不是也曾經被人……”

    話音未落他就被如雨而落的劍光打斷了所有的話,白琥揚眉吐氣地看着對方臉上的陰霾,咧嘴哈哈大笑:“這麼生氣?看來傳聞是真的了,公子怎麼說也算是半個上天界的‘神’,娶老婆可不能找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

    “閉嘴,在我面前侮辱她,你在找死。”蕭千夜的眼眸睛悄然變換了色澤,一隻手用力按住了額心,這段時間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某些擔憂被對方一句話攪起驚天的巨浪,這種睥睨天下的金銀異瞳讓剛纔還幸災樂禍的白琥一瞬間收斂了玩味,潛意識讓他清楚地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正在靠近,然而身體卻在這一瞬間跟不上對方的速度,那柄血紅色的長劍突兀地爆發出璀璨的金光,撩撥着周圍被火炮口匯聚的風宛如炸彈般瞬間擊穿了他的胸膛!

    這一擊來的太快,他是在感覺到疼痛之前先看到了自己空蕩蕩的胸口,經歷過秀爺親手改造過的身體這麼多年幾乎刀槍不入,讓他高枕無憂的坐在修羅場的高臺上冷眼旁觀着下方的廝殺,這是他第一次被重創,直接就是致命傷!

    這一擊之後他眼前的年輕人也痛苦地後退了一步,他似乎是擡眼深深凝視了一會天空的某個點,臉色也逐漸浮出一抹慘淡的死灰色,然後慢慢、艱難的擡手封住了身上某個穴脈,最後才長長的深呼吸才重新恢復平靜,蕭千夜的嘴角浮出莫測的冷笑,反手將蓄力三天的火炮一劍砍成碎渣,玄冥鱗甲凝聚的風力一瞬間全部散去,宛如狂風掃落葉將飛火營的人吹上了高空,瞬時紅梅精準地刺入所有人的心臟,血水潑灑而下,落成鮮紅的冰珠灑落滿地。

    “你……”白琥模糊地吐出一個音符,這樣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根本不是人類可以擁有的力量,難怪大宗主要集合六部突襲太曦列島,只有手握這座流島數億普通人的生命,他們纔有籌碼去和這種對手做交涉。

    蕭千夜卻彷彿一隻散了線的木偶靠着火炮的廢墟頹然坐在了地上,剛纔還鋒芒畢露的眼神也在這一刻黯淡了許多,嘆息:“驕兵必敗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二十年隱姓埋名,一手培養了令人聞風喪膽的修羅場,你本該是我最難纏的對手之一,可你不僅讓我輕而易舉的偷襲殺了相柳斷了你最強的眼線,還主動將大軍後撤到無法支援的地方去,才半年時間而已,殺手該有的警覺、軍人該有的戒備都被你扔得乾乾淨淨,你輸給我不冤吧。”

    白琥強撐着最後的意識,卻對他的譏諷無言以對——奪政成功之後,大宗主理所當然地登基稱帝,自然也給他這個第一功臣加官進爵,他不僅將公主白璃玖強娶爲妾,還堂而皇之的將曾經的太子府改造成了自己的府邸,他終於名正言順的成爲了軍隊的統帥,這一朝翻身做主的痛快讓他肆無忌憚地放縱起來,就連帶兵圍剿白兆霆,他也只是從修羅場帶了一批新人過來鍛鍊。

    如果一開始就讓飛火營守着那個湖泊,相柳也許不會被一劍斃命,如果他沒有肆無忌憚在軍營裏縱慾成癮,白璃玖應該也不會被人輕易帶走,甚至如果他保持着修羅場時期的謹慎,哪怕新型火炮的威力不可預估,他也可以不顧那些新人的死活命令大軍嚴防死守,可惜一步錯步步錯,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看似不經意的疏忽,最終斷送了性命。

    “最後告訴你一件事吧。”蕭千夜抖落長劍上的冰珠,殺人誅心一般極爲冷淡的開口,“白璃玖是裝瘋,解朝秀肯定一眼就看出來了,所以才讓你不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雖然她的風評糟糕到讓人難以啓齒,到底曾經也是飽讀詩書的公主殿下,怎麼可能讓你這種人的孩子平安出生呢?呵呵,你先走一步,黃泉路上稍微等等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吧。”

    他將風雪紅梅收回掌心間隙,一眼都沒有再看倒在地怒目圓瞪的白琥,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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