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1252章:白熱化
    黃昏之海的戰況在頃刻之間就進入了白熱化,當各自震驚的兩人同時大退到安全的距離之後,破軍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那被壓抑在心底的殺意絲絲縷縷蔓延開,化作一聲譏諷:“哈哈哈!真讓我意外!原來這麼久以來大人連一半的實力都沒有在我面前真實展露過!從一開始你們根本就沒想過要殺她,帝仲大費周章地送她過來只是爲了緩解你身上隨時會爆發的反噬之力,反正她有着逆天的恢復能力,一天抽一根骨頭對她而言最多隻能算是一點疼痛,火種不熄滅,她很快就能痊癒,你們這麼做只是爲了保持清醒不被我吞噬,想拖延時間殺我吧?”

    煌焰輕笑着沒有回答,赤色的火光如洶涌的潮水一層一層地撲向破軍,而對方身上浮現出的神力也在勢均力敵地對抗着,當那層僞裝的面具終於被扯下,破軍感慨地發出一聲讚歎,似嘲諷又似提醒:“大人真的覺得保持清醒就足夠了嗎?我知道你一直不讓我踏足極晝殿的真正原因,不僅僅是擔心我會傷害她,也是爲了不讓我汲取那裏更爲深厚的神力吧?”

    “這麼說倒也沒什麼問題。”煌焰的回答很敷衍,但此刻的破軍完全沒有聽出來這句話背後潛藏的危險,嘴角的詭笑更顯陰鬱,“何必呢?如果能得到赤麟劍,那麼只要一劍就能直接消滅大人身上危險的反噬之力,可以讓您繼續肆無忌憚的用死灰復燃的恐怖能力征戰天下,可如果只是用沾染着火焰的鳳骨,那這會是一個漫長持久的過程,甚至一旦失去她,就算不被我吞噬取代,您也會因爲失去制衡反噬的力量而再次陷入被動,那麼威震天下的能力當真要封印一輩子不再使用?我在心中暗自揣摩了很久,總覺得您不該是這麼蠢的人,可惜……可惜您竟然真的對一個女人心慈手軟了,呵呵,這麼多年啊,這麼多年神擋殺神魔擋殺魔的冥王,竟然被一個女人阻攔了稱霸天下的腳步,真是可笑至極!”

    “稱霸天下?”煌焰重複這四個字,輕淡地笑着,“原來我在你眼裏是這麼有雄心壯志的人嗎?”

    兩人的目光遙遙相望,這是破軍第一次在冥王的眼裏察覺到一抹不屑一顧,彷彿是在否定他所有的說辭和猜錯,讓他的背後沒來由地冒起了一股寒氣,但他還是不甘心地爭辯:“難道不是嗎?那些妄圖闖入上天界的傢伙,沒有一個能在你手下逃生。”

    “主動上門挑釁的蠢貨,我爲什麼要放他們走呢?”煌焰不緊不慢地反駁,眼裏的光復雜得讓破軍不安,波瀾不驚地回答,“我眼裏的對手從來只有一個人,當我知道他已經死了的時候,我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想繼續了。”

    “哦?”破軍意味深長地琢磨着這句話,咋一聽感覺很意外,仔細一想又好像沒什麼奇怪,不由笑起,“確實,大人對帝仲的執念可能比上天界十二神的所有感情加起來都更爲深厚,否則那條黑龍不會數萬年如一日試圖蠱惑您,那可是受過天帝指點、原海龍神分化而出的心魔啊,能讓它也覬覦到垂涎欲滴的對象,心中的執念一定已經深到無法自拔了吧?可惜它死得太早了,若是它不死,現在和我聯手就能徹底吞掉您,取而代之。”

    煌焰揚起脣角,遠遠回憶起了葬龍淵的惡戰,眼眸內微微起了一絲波瀾,接着又用笑容不着痕跡地掩去那一抹感慨:“至少在那個時候,我對那條魔化的黑龍並不十分討厭,相反,我非常地討厭雲瀟,不僅僅是因爲她毀去了赤麟劍,又花言巧語迷惑了帝仲,更是因爲她坐擁着這世界最爲強大的生命之力,卻總是把自己搞得一塌糊塗,白白浪費了如此逆天的神力,一無是處。”

    “呵呵……”雖然聽見這種不客氣的說辭,破軍還是不動聲色地將冥王一瞬萬變的表情收入眼底,嘴角挽起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弧度,“既然如此厭惡她,爲何又對她手下留情?”

    “因爲——她是帝仲送到我身邊來的,我知道他捨不得。”煌焰的臉色只是稍稍一變,立即又被燦爛的笑容所替代,那副純粹的天真笑臉,彷彿他記憶裏那個陰沉桀驁的冥王只是一場錯覺,竟然讓破軍有了一瞬間的失神,喃喃譏笑,“您認真的嗎?愛屋及烏也不能這麼不講道理吧?”

    “我要是會講道理,當年也不至於百無聊賴地養着兩隻野心勃勃的魔,最後把自己搞得無法收場了。”煌焰面不改色地回話,那樣理直氣壯的態度讓破軍也啞口無言,反問,“所以您是承認自己做錯了嗎?”

    “承認錯誤並不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男人呀,要主動認清錯誤纔好。”煌焰的語氣依然從容,忽然話題一轉好奇地問道,“破軍,有件事我疑惑很久了,我聽聞神界的法令嚴苛,天帝本尊又是一個恪盡職守之輩,無緣無故他肯定不會把你關入天牢吧?所以你到底是犯了什麼彌天大罪,能讓他殺不了你,也要把你關到天荒地老永不赦罪?”

    破軍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冷漠的臉上也略有動容,垂眸片刻淡淡笑起:“呵呵,那可真是非常遙遠的故事了,您不提我都快要忘記有這麼一件事了……其實也不能算是什麼大錯吧,至少我覺得並沒有什麼很過分的地方,我無非就是殺了幾個弱小的神,吞噬了他們力量據爲己有罷了,這能算什麼犯罪呢?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就算是放到渺小的人界,大魚喫小魚也只是自然規律而已,他就爲了這點事情大發雷霆,真是小氣。”

    煌焰竟然點了點頭,笑吟吟地接話:“那確實是他小題大做了。”

    破軍“嘿嘿”一笑:“我果然還是和您處得來,不過既然您問了,我其實也有一個疑惑了很久的問題,在您徹底和我翻臉之前,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女人又是犯了什麼罪?”

    “她呀……”煌焰拖着下巴,眼神似乎帶着一些同情,還夾雜着一些調侃,“聽說只是貪玩,她跟着天帝偷偷溜出了神界。”

    “什麼?”破軍瞳孔驟然一縮,失態地發出一聲質問,“不可能,擅自穿越境界是死罪,她若是真的偷偷跟着天帝跑了出去,即使可以藉着天帝的神力庇護不被摧毀精魄,但事後也不可能只是關進天獄大牢就算了,而且……天帝竟然沒發現?當年他想殺我,我躲進西方支柱的最深處也沒能避開他的視線,雲瀟的修爲並不高,她到底是如何做到偷偷尾隨還不被發現的,除非——”

    “我怎麼知道,你得去問他了,不過他自己粗心大意,卻把雲瀟直接關進了天獄裏挨罰,真是又不講道理又小氣呢。”煌焰的神態看起來和之前並沒什麼兩樣,張口甚至帶着一絲玩味,但越是平靜,越是讓破軍的心底掀起波瀾,瞬間意識到一種可能——除非她本身就是天帝創造的,如果是自己的一部分跟着自己偷偷穿越六界,那麼他確實有可能會疏忽。

    破軍的心忽然間墜入冰窟,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那種匪夷所思的逆天生命力,無與倫比的驚人恢復力,不需要藉助外力就能一點點復甦,那是連他都做不到的事情,是諸神都望塵莫及的存在,卻在一個修爲並不高深的女人的身上表現得如此強悍——那是因爲她,不是天地孕育凝形誕生的神,她是天帝創造、和天帝有着同源力量的神!

    下一秒,破軍本能地按住了自己的身體仔細檢查了一番,冥王從她身上取骨是爲了消除死灰復燃帶來的反噬力,每一根沾染着火種力量的鳳骨最後都被融入了冥王的身體,當然——也融入了他的身體。

    自他盯上冥王以來就一直在嘗試由內而外地吞噬掉這個人,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自己和冥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然後緩緩地侵入對方的精神意識,從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到現在這樣悄無聲息的反客爲主,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掙脫冥王的限制,不再被他困在上天界無法脫身,但是爲什麼他會有種強烈的不安,感覺自己處心積慮下的這一盤棋,還有另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斡旋着局勢?

    “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呵呵,應該沒有吧,你一直都非常貪婪地享受着她的力量。”煌焰看着他的動作輕笑着提問,同時擡起手也搭在了自己的心臟上,“我其實是很想陪你玩到最後的,但既然帝仲開了口……那就算了吧。”

    “哼。”破軍面無表情地在掌下匯聚着神力,這一劍是用盡全力地砍了下去,他必須現在、立刻吞掉眼前的冥王,雖然有一點操之過急,但他是有機會贏的,即使這段時間的切磋冥王並未真的在他面前展露過真正的實力,可天性謹慎的他早就通過一萬五千年前的戰鬥估算過自己的勝率,對手雖強,但有至今沒能消除的反噬力壓制,甚至還有被黑龍影響、深埋在內心裏引而不發的魔氣。

    煌焰也收回了剛纔的輕笑,他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數萬年不曾有過的認真,同時揮劍予以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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