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二百七十二章:隱事
    鳳姬揉着肩膀,傷勢雖然已經癒合,但總是隱隱傳出微妙的痠痛,蕭千夜注意到她手上的動作,脫口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鳳姬隨口回話,覺得身上軟軟的,半點力氣也沒有,她知道那是因爲蛟龍之血的緣故,但也不想表現的很明顯,於是直接繞開了自己的話題,笑了笑反問道:“你找我有事?”

    蕭千夜往前靠了幾步,目光映照着深夜的碧落海,擔心的道:“鳳姬,我雖然是腹背受敵,但是身邊畢竟還有人能鼎力相助,你纔是真的孑然一身,一旦出事,連個幫手都沒有,那三人來無影去無蹤,背後那個所謂‘長老院’又是不明來歷,如果他們還是不死心繼續針對你,你留在飛垣就會非常危險,爲什麼不聽阿瀟的話,跟我們一起回崑崙?”

    “哦……你這是在關心我?”鳳姬意外的笑起來,好看的容顏宛如明媚的火焰。

    蕭千夜看着她,認真的說道:“鳳姬,我知道你是不死之身,但是這世上不死不活的方法有很多,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呵……”鳳姬低低的笑着,語氣溫沉沉的,“這麼多年了,自少白離開之後,還是第一次有人關心我的死活,這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是什麼改變了你?”

    蕭千夜死死攥着手,混亂的記憶在反覆交錯,是什麼改變了自己?是血脈深處那隻令人不解的窮奇,還是他至今都無法真正瞭解的帝仲?

    鳳姬見他不肯說話,也不想多逼問,盈盈側了側身,慵懶的靠在船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他們並不能真的傷到我,蛟龍之血很快就會失效,蕭閣主放心吧,這世上能讓我死的人只有鳳九卿,只要那傢伙不再次叛變,我是不會有事的。”

    提到這個名字,蕭千夜雖不覺得鳳九卿會在這種時候繼續協助夜王,還是心有顧慮,不由得脫口繼續勸道:“夜王對靈鳳族怕是早就恨之入骨了,一直留着鳳九卿恐怕是另有目的,你真的要特別小心他。”

    “好了好了。”鳳姬面容一沉,顯得有些不耐煩,淡淡說道,“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飛垣眼下前狼後虎,既有上天界虎視眈眈,又有墟海之人在暗中作梗,我走了異族人怎麼辦?異族不像你們人類有訓練有序的軍隊保護,這種時候明溪最多也只能是對他們不再管制,但是真說能幫他們多少,恐怕還是難呀。”

    蕭千夜抿了抿嘴脣,知道鳳姬說的都是眼下實情,隔了一會,鳳姬反而安慰了他一句,說道:“你特意把我喊出來,該不會只是關心我的傷吧?”

    蕭千夜無奈的看着她,她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處境,依然只是從容不迫的笑着,蕭千夜點點頭,眼眸一瞬間變得撲朔迷離,無意識的往她身邊挨近,壓低聲音問道:“阿瀟她到底怎麼了?”

    鳳姬微微出神,臉上的笑意淡得若一縷輕煙,好像一早就猜到他找自己的真實目的,冷哼一聲,嘆道:“你自己乾的好事,現在怎麼跑過來問我了?她不想告訴你,你自己去問她。”

    蕭千夜聳聳眉,神色有些閃躲,低道:“我說不過她,不然也不來問你了。”

    “說不過她,也不能由着她胡鬧。”鳳姬頓時語氣一緊,靜靜凝視了他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她不懂,她總以爲自己可以躲過神鳥血契的限制,要知道她是依靠月神之力才僥倖活下來,沒有鳳九卿當年的鋌而走險,她甚至不可能出生!沉月何其罕見,那是凝聚上天界萬年月神之力,才勉強能壓制住暴戾失控的火種,就因爲這一次僥倖她就忘乎所以,像個天真無知的孩子,幻想自己會是特別的那一個。”

    鳳姬默默揚起臉,似是觸動了心事,眉間也多了些清愁,她將目光悠遠的望向無邊的天空,思緒也彷彿被拉回遙遠的過去,呢喃自語:“她現在還很開心,懷抱着某種不切實際的幸福,我看她那副樣子,真的是又想罵醒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蕭千夜沒有說話,心中已經感覺到了什麼,只聽鳳姬勉強笑道:“蕭閣主,她多半是有身孕了,我不是大夫,但我能感覺到她身上微妙的火焰變化,你若是現在去給她診脈,她的脈象必定是斷斷續續,會出現莫名的中斷,那實際就是火種將熄未熄的徵兆,你該知道火種對我們而言意味着什麼,如果就此熄滅,就算帝仲親自出手,也不可能救她了。”

    鳳姬頓了一下,見他臉上意料之中的凝重,憂心忡忡沒有半點欣喜,她在心底無聲長嘆,接道:“蕭閣主可別在她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她會很失望的。”

    蕭千夜躊躇了一會兒,鳳姬卻悠然笑道:“說起來你有沒有興趣知道我的故事,或許對你有幫助。”

    蕭千夜驀然回神,雙目迷惘的望了過去,眼神微有疑惑,鳳姬笑着轉了個身面向寂靜的碧落海,淡淡說道:“我也曾像她一樣不信天命,什麼神鳥血契我都只當是維護血脈正統的虛假措辭,我一貫反感血脈一說,在親手誅滅全族之時也沒有半分留情,可最後……偏偏自己也身陷其中無法掙脫。”

    她不經意的將手慢慢下挪,輕輕撫着自己的小腹,嘴角的笑卻越發清冷如霜,低低說道:“最開始我和她一樣,以爲自己會是那個與衆不同的人,就算火種開始出現明明滅滅將要熄滅的預兆,我也固執的視而不見,到了第三個月,全身皮膚出現泛紅,火種無法抑制自身體裏冒出,五感漸漸消失,會在無意識間誤傷周圍一切。”

    她用力閉了一下眼,好像這樣遙遠的回憶一下子又近在眼前,那種刻骨銘心的疼依然歷歷在目,又道:“那時候飛垣還沒有經歷碎裂墜天之災,我身懷完整的靈鳳之息都無法控制自身火焰傷及無辜,少白早就看出來我的異常,可我就是不願意放棄,難道我喜歡的人不是神鳥一族,我就必須遵守血契,註定不能和他在一起嗎?我不甘心。”

    蕭千夜聽得入神,斷然沒有想到眼前的女人還有這麼一段不爲人知的隱事,鳳姬微微一凝,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後來大概又過了十幾天,火種失控將半個泣雪高原融化,致使冰河之水蔓延成災,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幹了什麼,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枕在他膝上,他還是那麼一如既往的對我笑着。”

    鳳姬轉過來看向他,眼裏忽然有種波光粼粼的閃動,脣角上揚,卻是一個冰涼如死的笑意:“蕭閣主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嗎?”

    蕭千夜在這一瞬間挪開視線,避免目光與她正面相視,只是心底澎湃,有種奇怪的緊張。

    “呵……”鳳姬見他這樣,眼波里卻宛如藏了銀針,尖銳而鋒芒,“他親手給我灌下了落胎藥,就那麼一邊溫柔的和我說話,一邊眼都不眨的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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