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在東京真沒除靈 >665 似曾相識劍歸來
    “咔嗒……”

    花魁道中隊伍正中央,這美豔中帶着端莊、成熟中糅合着純真的少女,素手隔着手帕搭在前方那名男子肩上,踩着五六寸高的誇張木屐,玉足輕輕朝外劃出一道渾圓的軌跡,向前輕挪了半步。

    緊接着,她另一隻腳再度前移,劃出一道圓弧……

    在身後數名秀麗幼女簇擁下,華服少女就用這種“愛的外八字畫圈圈”的詭異步伐,以接近龜爬的速度,朝着兩人走來……

    昏黃的火光倒映在侍女們慘白的俏臉上,也漾不起一絲血色。

    搭配上四周那些灼燒得焦黑、血肉模糊的“圍觀羣衆”……

    眼前這遊行,與其說是“花魁道中”,不如說是“花魁出殯”。

    “阿彌陀佛……伊達兵庫髻、三枚齒下駄、撐傘的男役、開路的‘禿’和尾隨的‘新造’,還有這‘八文字步’……”

    看着眼前這一幕,坐在安倍寺後方的加藤純子,媚眼微眯,顯然也是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眼前這一位,想必就是此次道中的花魁了吧……”

    “八文字步”,是一種花魁道中時,獨有腳劃“八字”的行走方式,江戶吉原爲外八文字,京都島原則爲內八文字。

    江戶有句俗話,叫“花魁走路比牛車慢”。

    花魁道中時,往往身負二十斤以上的衣物和飾品,腳蹬名爲“三枚齒下駄”的六寸高厚重木屐,本就行動極爲困難。

    再加上這反人類的“八文字”步伐,即便是步法熟練的花魁,常人十分鐘的路程,最快也得花上一個多小時。

    “快看她身上……”

    與加藤純子的關注點不同,揮刀斬殺着身前源源不絕的提燈男子,安倍寺的目光,卻由始至終停留在那名“花魁”起伏的曲線上。

    倒不是因爲這花魁身段曼妙誘人,而是因爲對方身上,那件隆重的紫色和服本體和舒展垂地的寬大袖口上,成片的炎紋和白花交織成了一幅完整的《熾炎夜櫻圖》……

    “是神社裏跑掉的那件振袖和服!”

    經安倍寺提醒,加藤純子才注意到,這名花魁身上穿着的、有些眼熟的“大振袖”和服,正是在吉原神社中吞噬了五名邪教後引燃火焰、飄然離去的那一件!

    “咔噠……咔噠……”

    隨着那身姿優雅、端莊肅穆的花魁,邁着“八文字步”沿着長街一點一點前行,空中飄落的櫻花瓣,也化作了傾盆暴雨……

    密集的火光,在粉色佛鐘之上爆起,留下一道道細碎的裂痕。

    “爲貪衆生演說正法令離貪心,爲喜瞋者演說慈心令離瞋恚,爲愚癡者說十二因緣令離無明,爲慳貪者說檀波羅蜜!”

    感受到壓力,加藤純子眉頭緊皺,口中佛經越發急促……

    一旦佛鐘破碎,哪怕安倍寺身手再矯捷,也無法在這樣密集的花瓣之中做到“片葉不沾身”。

    暴露在這櫻花瓣所化、難以撲滅的火焰中,就算是她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也得消耗掉職業生涯多年積累的「無盡曼陀羅」之力。

    更何況,外有密密麻麻的焦黑地縛靈環伺,內有這聲勢浩大的花魁道中……

    若是趁亂一擁而上,兩人恐怕會瞬間死無葬身之地。

    待到那些提燈男役,盡數倒在安倍寺刀下,化作長街兩側屍山血海中的一員時,那名花魁也終於行到了二人身前不遠處。

    “品川樓太夫朝霧,見過二位大人。”

    隔着焦屍橫陳的長街,女子低垂眼簾,向滿身狼狽的二人盈盈一禮。

    “品川樓……朝霧……是她?!”

    聽見這個名字,原本拔刀欲斬的安倍寺,手中動作一緩。

    『奴家朝霧,感謝武士大人出手相助……救命之恩,定當銘記於心……』

    煙火繚繞的巷道中,那名容貌稚嫩、看似與常人無異的清秀少女,在心間浮現。

    “這朝霧……到底是什麼人……”

    那含苞待放的稚嫩少女,與眼前這嬌豔欲滴的花魁,截然不同、卻又莫名熟悉的兩張面容,逐漸重合在了一起。

    “這件和服,爲何會到了她身上?”

    心中的直覺告訴安倍寺,眼前的女子,以及她身上的和服,一定和這片神隱有着極深的淵源。

    “爲什麼這處神隱裏,只有她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靈體的外貌,會隨生前經歷和執念變化,因此相由心生這個理論,對於靈體來說更加適用。

    外表看起來與活人接近的靈體,至少說明心智被執念扭曲得不那麼嚴重。

    縱然滿肚子疑問,但頭頂的佛鐘,不斷被厚如鵝毛的櫻花瓣帶起兇猛的火光,已經如同暴雪中的茅屋般搖搖欲墜。

    既然一時想不通,不如……

    先斬了再說?

    就在安倍寺雙眼微眯,身體即將憑本能行動時……

    “我在她身上……暫時沒感受到惡意……”

    加藤純子洶涌的身軀貼上後背,伸手按住了他握在刀鞘上的手:“不如先靜觀其變……趁機調息……”

    “敢問這位大人,你我是否曾於何處,有緣相會?”

    櫻花如雨下,看着手持雙刀、血濺長街、視死如歸的俊美武士,以及被他“護”在身後的悽美佳人,自稱“朝霧”的花魁,美目中閃過一絲惘然。

    此情、此景、此人……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劍歸來。

    ……

    1653年,江戶,吉原。

    “混蛋小子,給我記好了……”

    “要是大爺我帶人回來的時候你還在這,就洗乾淨屁股等着吧!”

    “哎喲,這小子下手真狠,居然捅這麼深……”

    燈紅酒綠、軟紅香土的長街上,幾名武士打扮的男子,色厲內荏、一瘸一拐地捂着身後,朝吉原大門的方向跑去。

    “呸!千萬別讓我等太久……”

    長街中央,一名身披寬袍和服的高挑青年啐出一口血水,傲然而立。

    “在下柳生家又壽郎,隨時恭候幾位上門挑戰!”

    他的手中,一左一右、一正一反各握着一根細長的竹籤……

    那竹籤最下端,還有着一顆未來得及喫完的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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