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蓁頓時急了,臉頰泛紅,想要解釋,舌頭卻像打了結,半晌說不出話來。
“彼時姜溫,今世顧昀舒,你視他若生命。無妄和攸水瀕死之際託付阿湛,你不惜背叛六界,也要護他周全。若說他們值得,可了塵費盡心思設計於你,你卻依然選了他......在你心裏,可曾有半點位置留給我?”蕭楚泓眼裏不見神情,只餘懊悔,這番話他不止一次對蘇蓁道過,可她始終不懂他,他們之間的隔閡是一道跨不過的無底深淵,“蓁蓁,在你心裏,可否給我多留些位置?”
“狐狸,其實我......”
“還好,今生,是我先遇上了你,沒有旁人,沒有仇恨。你護我十年平安,我還你永世心安。”
蘇蓁的心再次跌落寒潭,連忙將手抽出,雙手拽住蕭楚泓的袖子。
“狐狸!你要做什麼!”
蕭楚泓淡然一笑,對着阿湛伸出了另一隻手。
“阿湛,想要顛覆六界,憑你這缺心眼的姐姐可不行。”
缺...缺心眼?這臭狐狸居然敢說她缺心眼?!
“夠了,都別鬧了!褚墨宣!你如今是魔祇帝君也好!驚鴻將軍蕭楚泓也罷!你們的兒女私情能不能容後再糾結?!”
顧昀舒忽然從結界中飛出,御空而下,十分嫌棄的瞥了二人一眼。
時而膩歪,時而彆扭時而糾結。
兩人都是活了將近上百萬年的老妖怪了,怎還跟個小孩兒一樣不知分寸。
“阿湛!來舅舅這兒!”
他們關係雖說亂了些,但他們之間的的糾葛,本不就是剪不斷理還亂?
“舅舅……我,我都記起來了!”
阿湛轉眸望向他,欲言又止。
在幾人形成僵局,看似皆不肯讓步時,身着紅色嫁衣的商婧堯不知何時醒了。
方從昏迷中清醒,一雙美眸中還帶着些許茫然。
驀然環顧四周,卻見無數條自地底爆發出的水流彙集於他們腳下。
空中有幾個人籠罩在純白色光霧包裹的結界中,不遠處一個長着狐狸耳朵的銀髮男子正和蘇蓁站在一處。
顧昀舒在一側神色複雜,一雙劍眉入鬢擰緊,如同鋒利的刀鋒,直入雲霄。
在蘇蓁三人對面,是一個人身魚尾的奇異少年,髮絲銀藍,背後的羽翼正扇動着,脣角下彎,眼眶泛紅。他的神色絕望而痛苦,彷彿剛剛經歷了毀天滅地的打擊。
在他的身邊,一個小和尚正用手捻動着一串白玉佛珠,神色淡然,不悲不喜,彷彿周遭的一切都無法影響他分毫。
“醒了?”
一道彷彿天生自帶嫵媚的清冷聲音自背後傳來。
商婧堯回頭,只見一個陌生的黑衣女子就站在她身後。
縱她觀盡京都萬里繁花,卻還從未見過有哪個女子能生成這般勾人。那媚骨天成,絕代妖嬈,臉上的淚痕未乾,着實讓人心癢癢。
商婧堯微微頷首,半吞了下口水,望向了蘇蓁:“蓁兒?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位姑娘是……?還有,這兒怎麼會有…妖…妖怪啊?!”
太可怕了!
蘇蓁對着她搖了搖頭:“說來話長,往後再同你解釋。”
商婧堯連忙點點頭,快步走到蘇蓁身邊。在蕭楚泓冰冷的目光注視下,雙手摟住了蘇蓁的胳膊,縮了縮腦袋,不敢同蕭楚泓對視。
蕭楚泓冷哼了一聲,她怕是個傻子?明知這個假公主對她有心,還不躲遠些?
蕭楚泓鬆開了蘇蓁的手,突然一個閃現,瞬移到了阿湛身前。
雙手快速凝結成印,暗紅色的一團魔氣霎時將他們二人包裹在內。
蘇蓁脣瓣顫抖了一下,正欲跟上前,卻又生生止住了步子。
許是腦子裏一片空白,她的瞳孔有些渙散,無法視物。
心裏一遍遍自我催眠着:相信他!相信他!相信他!相信他!相信他!信他一次!
離她最近的商婧堯察覺到了她身體的緊繃,似乎異常緊張,雖不知發生何事,卻仍然安撫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心中還在想着蕭楚泓何故沒有陪伴在蘇蓁身邊,倏地,她猛然反應過來,方纔那個狐妖,怎麼長的好像蕭楚泓啊!
顧昀舒目光牢牢鎖定那團霧氣,心生駭然。
此刻,在蕭楚泓的領域空間內,他記憶裏那個無害純粹的少年,一雙眼裏溢滿了仇恨,迸發出的殺意,令他輕彎了下脣角。
“阿湛,想當魔君嗎?”他壓低了聲音,聽着有些蠱惑。
阿湛瞪大了一雙眼,十分氣憤。但蕭楚泓好歹曾斷尾救他性命,他極力耐着性子,以同樣冰冷的聲音回問道:“魔君?當初滅我族人者不正是你們妖魔二族?!”
“翼人魚族因修煉之法逆天,故無限接近神族。飛昇之際遭受天譴,妖魔衆族,九霄諸神,人界大能,皆聞訊而來。剝逆鱗,食血肉,剜神骨,奪元珠。”
蕭楚泓一字一句,皆如利刃一刀一刀紮在了阿湛的心上,他咬緊了脣瓣,鼻子酸澀,卻儘量不讓淚水流出。
他的族人死後,渾身上下都被分食的一乾二淨。
留給他的,只有那片與血液徹底融合的暗紅色深海,夾雜着血腥碎肉殘骸。
“別說了!!!”阿湛的牙齒有些打顫,他捂住腦袋,瞳孔猩紅,咬緊了牙,淚水止不住的淌下。
“你自出生起,便爲半神之軀,但你如今卻成了神魔共存體。你的血脈除了源於你的爹孃,亦有着吾之傳承。神族容不得你,唯有魔族,方可收留你。”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可以送你去魔族的混沌之界,若你能活着回來......我退位將魔族贈你便是。屆時,你以魔君之名,率魔族攻入神界。倘若你僥倖贏了,還能活下來。魔族中人,隨你殺戮。”
蕭楚泓臉上始終掛着邪笑,輕描淡寫的語氣,令阿湛感到不安。
魔祇帝君將自己的臣民贈與他?事成之後,還任他殺戮?
瘋子!真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