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沒想到皇后突然就轉變了畫風，將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待反應過來之後，他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你給我閉嘴！”
他一把揮開皇后指向他鼻尖的手指，面色難看得彷彿要喫人。
“知足？感恩？”
禹王冷哼，“你以爲邊境是什麼好地方？值得本王對你們感恩戴德？”
“我楚氏一族原也是鐘鳴鼎食之家，若是前朝不敗，我們的好日子便不會完。”
“當初要不是你衛氏先祖巧舌如簧，我家先祖又怎會放棄錦衣玉食，高牀軟枕，和你們一起起義，從此以身搏命？”
“這也就不說了，總歸是先祖的選擇，本王作爲小輩，不好胡亂置喙。”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麼多年來，齊越的安定繁榮，都是我禹王府一代代先烈用血肉換來的。”
“我楚氏一族爲你們做了這麼多事，流了這麼多血，衷心日月可鑑。”
“可你們呢？你們又是如何對待功臣的？”
禹王冷笑道：“從太宗皇帝開始，你們皇室就一直想要削我楚氏兵權，擔心我們擁兵自重，反了你們去。”
“是，我禹王府在封地過得去風光，可到了你們皇室面前，還不是得卑躬屈膝？生死都由你們說了算。”
“我真是受夠了這樣的日子。就算是遺臭萬年又如何？比起在苦寒之地當一個費力不討好的王爺，我寧願堵上這條命，搏一個前程似錦。”
皇后簡直沒有想到，禹王對皇室竟然有這樣深的怨念，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確實，功臣被猜忌，任是誰都會寒了心。
可問題是，就算太宗皇帝不夠厚道，對禹王府做了一些比較過分的事情，但當今皇上並不是太宗皇帝，也並沒有做過對不起禹王府的事啊。
不僅如此，當今聖上對禹王府可以說是極爲優待了，就在前不久的接風宴上，聖上還賜了禹王府一塊丹書鐵券。
這難道還不夠嗎？
說到底，不過是如今的禹王野心膨脹罷了。
皇后這麼想着，忍不住冷笑出聲，“到底是因爲聖上不仁，才逼得你兵行險招，不得不反，還是你自己的野心讓你不甘再俯首臣稱，你真的分得清嗎？”
禹王其實是分得清的，但他又怎麼會在皇后面前承認自己是個野心家呢？
哪怕她即將變成一個死人。
因着這想法，禹王看向皇后的目光不由變得有些涼。
“原本本王是沒打算要你的命的，但如今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了，本王也就留不得你了。如此，你就和你親愛的聖上一起去死吧。”
禹王說完這話，立時就要對皇后舉起屠刀。
只是他還未來得及得逞，安泰殿外便毫無預兆地亂了起來……
——
楚辭得知宮中有變的時候，已經是一刻鐘之後的事情了。
彼時他正帶着兵馬駐守在宣武門下，靜待着天明。
他和禹王一開始的計劃，是先去朝中各大臣的府邸通報皇帝駕崩的消息。
可楚辭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被他們視作囊中之物的皇宮裏，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居然發生了變故。
——虎威軍來了，陳虎帶着人已經殺了禹王府許多手下。ok吧
不僅如此，他們還直接將他爹禹王圍在了安泰殿中！
聽見這個消息，楚辭一顆心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但事已至此，繳械投降是不可能的。
投降只有一死，所以他別無選擇，只能拼死最後一搏。
贏了，榮華富貴，權勢滔天。
而輸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悉聽尊便罷了。
楚辭這麼想着，連忙召集了剩下的人馬，匆匆地往安泰殿趕去。
當然，他此去並不僅僅是爲了救他爹禹王，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陳虎怎麼會突然出現，到底是誰將他弄來的？
還有就是，他楚辭到底是敗在了哪裏？！
……
姜錦早知道楚辭得到消息之後會立即趕到安泰殿來，所以在將禹王制服之後，她便先一步出了殿門等人。
而楚辭也確實沒讓她失望。
姜錦大概也就在安泰殿門口走了兩圈兒吧，楚辭就帶着人來了。
看見楚辭，姜錦便不再揹着手踱步了，而是停下來衝着遠處的楚辭笑了笑。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呢。”
姜錦的語氣聽起來十分隨意，彷彿她面前的不是她的敵人，而是她多年的老友般。
楚辭顯然也沒想到，自己趕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陳虎，而是姜錦。
那一刻，楚辭忽然有些恍惚。
他總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讓人意外。
但是轉念一想，他很快又釋然了。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在此時都得到了解答。
“原來是你。”楚辭輕聲道，語氣也不知是感慨，還是悵然。
但不管是感慨還是悵然，都沒什麼差別了。
他知道自己輸定了。
他不禁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初在宮牆上偶遇長寧，並聽見她說了那番似是而非的話後沒有立刻扣下她，反而眼睜睜地看着她走了。
如果他當初扣下了她，他和父王今日也就不會功敗垂成了吧？
楚辭這麼想着，心下越發懊惱起來。
對於楚辭此刻的心情，姜錦其實還是很能理解的。
怎麼說呢——
事實上，當初她偷摸着回宮找皇后瞭解情況，結果卻被楚辭破門而入的時候，她的心情和如今的他一模一樣。
所以這也是她爲什麼會特意等在殿外的原因。
思及此，姜錦臉上的笑容不由越發的燦爛了。
“沒錯，是我。”
姜錦緩聲說道：“是我偷溜出宮找了虎威將軍求助，也是我趁着你和你父王忙着部署篡位事宜的時候，偷偷將虎威將軍放了進來，還是我求了母后幫忙，來安泰殿和你父王閒扯，爲虎威將軍行事爭取時間。”
“總而言之，這一切都是我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