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看着一臉慍色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皇后,整個人竟有一點反應不過來。
明明他派去監視皇后母女的人都說皇后已經歇下了,所以他纔打算這會兒對皇帝下手的。
可是現在,他都還沒有來得及動作,皇后居然就跑來了安泰殿!
是夢遊嗎?
可他瞧着也不像啊。
而且——
就算皇后真的是夢遊過來的,外面那些侍衛宮女的,怎麼就把她給放進來了呢?
他們不知道他早就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尤其是衛氏皇族中人進來安泰殿嗎?怎麼皇后來了他們都不知道攔一下的?
還是說……
他禹王的話毫無威信,連宮中這些卑賤的下人都敢陽奉陰違,不把他放在眼裏?
想到這種可能,禹王頓時覺得氣極了,氣到爆炸那種。
因爲生氣,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去想,爲什麼皇后自進殿之後便一直對他怒目而視。
“這麼晚了,禹王竟然還守在皇上的榻前,這份衷心,可真是令人感動呢。”皇后看着禹王不陰不陽地說道,語氣聽起來分外諷刺。
禹王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聽不出來皇后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她幾乎是在明着罵他野心昭著了。
可禹王卻一點也不在意。
一點酸話罷了,他又不是沒有聽過,又怎會自甘墮落到和一屆婦人計較。
最重要的是,這酸話於他而言不痛不癢的,亦造不成什麼實際的上傷害,他浪費那個時間去和她計較什麼?
且讓皇后這婦人最後再過過嘴癮好了。
這麼想着,禹王遂笑了笑,不甚走心地拱着手道:“娘娘折煞臣了。”
“皇上的龍體關乎江山社稷,牽動着萬萬人的心,臣作爲輔政大臣,合該多關心一些纔是,這是臣的心意,也是臣爲人臣子的本分,實在當不得娘娘如此誇獎。”
皇后萬萬沒有想到,禹王居然是個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見他順杆爬得歡快,彷彿聽不懂她的諷刺似的,皇后的面色一時如同吞了只蒼蠅似的,整個人被噁心的不要不要的。
因爲噁心,皇后索性冷哼一聲瞥開了視線,理也不理禹王,徑直坐到皇帝榻前去了。
所謂眼不見爲淨。
大抵不看禹王那副喫相難看的嘴臉,她的心裏便會好受許多吧?
至少不用擔心將晚上喫的飯給嘔出來。
皇后這麼想着,一雙好看的眸子頓時便落在了皇帝身上蓋着的錦被上。
實不相瞞,就連這花紋簡單的錦被,都不知道比禹王看起來順眼多少。
這樣並不知道皇后正在心中瘋狂地吐槽着他。
久久不見皇后說話,他心中一時倒有些拿不準她的想法了。
所以她今晚到底是過來幹什麼的?
是單純的探望皇帝,還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想要不自量力地同他較量一番?熱點書庫
禹王想不太明白,也懶得去費那個碼字。
左右不管皇后今日想做什麼,他都不會給她打亂他計劃的機會。
又等了一會兒,見皇后仍是直直地坐着,一言不發,禹王終於坐不住了。
“若是有吩咐,您但說無妨,但若是無事,臣覺得娘娘還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畢竟娘娘您千金貴體,實在不宜操勞,且這安泰殿裏伺候的人已經儘夠了,娘娘實在不必再親自守着。”
“你若是將身體給熬垮了,皇上該怪罪臣了。”禹王淡淡道。
她這話乍一聽着,倒還算是客氣,但事實上卻不過是在委婉地趕皇后走罷了。
畢竟,她若繼續留在這裏,他就不太好尋下手的機會了。
他當然也可以無視她的存在,繼續他的計劃,弄死皇帝,自己上位,但這總歸不是上上之策。
而且,讓他在皇后的面前弄死皇帝,雖說他倒也不怕什麼吧,卻總歸有些不太敢。
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奴性使然吧,他雖已經膽大到敢給皇帝換藥下毒了,但那終歸是在沒有人的時候,且還是假手於人的,和現在要在皇后面前親自動手大有不同。
思及此,禹王又勸:“娘娘不若還是先回去吧。”
禹王如此迫切的想讓她離開,皇后哪還有不懂的?
知道他這是嫌自己礙事,迫不及待地要打發了她搞事情。
可姜錦怎麼可能會真的那麼聽話呢?
若她真的願意聽話,她今日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皇后心裏這麼想着,面上卻不動聲色。
“禹王這就在說笑了。”皇后冷冷道,“皇上如今還躺在病牀之上,生死未卜,本宮又如何放得下心來?”
“今夜本宮就不走了,本宮要好好守着皇上。”
說罷這話,皇后忽然瞥了禹王一眼,道:“倒是禹王你,輔政已是那般辛苦,你才該回去好好歇着纔是呢。”
見皇后不肯走,且還打算將自己打發走,禹王敏銳地認識到這件事情有些不同尋常。
她不會真的知道什麼了吧?
這麼一想,禹王看向皇后的目光不禁便染上了一抹審視,語氣也漸漸嚴厲起來。
“微臣覺得,娘娘還是先回宮的好,否則……”
否則什麼,禹王沒有明說。
但大家都是聰明人,這話裏未盡的意思,誰又真的聽不懂呢?
皇后知道禹王這是真急了。
可知道歸知道,她卻不可能讓步。
因爲今夜不僅是皇帝的生死存亡之夜,更是關乎她和女兒,和整個衛氏未來的重要時刻,皇后當然得寸步不讓。
故而她直接擡頭對上了禹王的眼神,面無表情道:“否則如何?禹王要連本宮一起除掉嗎?”
“楚瑞,你捫心自問,這些年本宮和皇上可有虧待過你?你在封地過得日子,是多少大臣畢生夢寐以求的?”
“可你不僅不知足、不感恩,反而野心勃勃,甚至欲取皇上而待之!”
“你這麼做,可對得起皇上的這麼多年的信任?可對得起禹王府一代又一代先輩用血肉積攢下來的磊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