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和我們沒有太大關係。”馮月握緊姜離的手:“我只在乎你,阿離,他們怎麼樣我不管,周瑾琛是誰也和我無關,我只希望你能活下來。”
“阿月,我們結拜吧。”姜離很認真地望着馮月的眼眸,“我們義結金蘭,不管我們當中誰出事了,另一個人天南海北都要爲她收屍。”
“好。”馮月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阿離,我們歃血爲盟。”
破廟條件艱苦,馮月和姜離找不到什麼牲畜的血,她們就劃破自己的手,將血塗在嘴脣上。
兩個姑娘在月光下冷白的皮膚配上鮮血,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至此,兩個身世漂泊如浮萍的女孩子,在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了一些微弱的羈絆。
天還未亮,姜離和馮月就要分別,各自奔赴各自的任務。
她們誰也沒有道別。
林暮跟着姜離去追殺周瑾琛。
那是姜離第一次見到周瑾琛。
周瑾琛已經經歷了大小數十場追殺。
這天夜裏,他遇到了姜離。
大漠的夜很黑,姜離蒙着面,當姜離的一對蓮花短劍和周瑾琛的雁翎刀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時,她纔看清周瑾琛的那對眼睛,幽深不見底,危險異常。
周瑾琛是個高手,那個戲說着死在周瑾琛手裏是一個不錯結局的女孩子,真的倒在了他的刀下。
或許死亡,對於她們來說,是另一種解脫吧。
林暮輕輕拂過那個女孩子的眼眉,希望她下輩子做個尋常人家的女孩子,安安全全地長大,不需要再受此顛沛流離之苦。
周瑾琛的刀很快,他的招式和姜離有些相似,無關師門,而是招招都是殺招,一絲一毫花架子都沒有。
周瑾琛的衣領滲出血跡,林暮知道,他受傷了,煞魍門派了這麼多精銳殺手進行車輪戰術,便是什麼樣武功高強的英雄人物都會受傷。
姜離也受了傷,她的肩頭被砍了一刀,和周瑾琛這樣的高手對戰,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林暮很擔心,這兩個人招招殺招,刀刀見血,她擔心會真的出問題,沒有劇情的位面讓人頭疼。
又是兩招,周瑾琛的刀刃已經抵在了姜離的咽喉,“誰派你來的?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
姜離計算着周瑾琛的刀刃劃破自己咽喉的速度,她不退反進,迎着周瑾琛的刀刃向前,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脖頸已經劃破,殷紅的鮮血流在那把雁翎刀上。
她快速向前的同時,甩出去了一排梅花針。
周瑾琛被姜離魚死網破的心理驚了一跳,但他反應很快,避開了那排梅花針。
姜離撐着自己的蓮花短劍半跪在地上,她已經不行了,最後這一招都沒能傷了周瑾琛,她是不可能再有其他的機會了。
她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心裏還在想,真是有些對不起馮月,剛剛結拜就要她來給自己收屍。
聽到周瑾琛略顯沙啞的聲音,姜離愣住,擡頭看他。
周瑾琛的表情都淹沒在茫茫夜色之中:“你走吧。”
“爲什麼?”姜離沒忍住,問了出來,她當然知道她最好的選擇是趕緊離開,但她就是想問個究竟。
周瑾琛沒有回答,只是帶着他的那柄雁翎刀向大漠深處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放過那個殺手。
姜離看着他的背影,她突然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止她一個人像孤木漂浮。
她拖着受傷的身軀艱難地往最近的聯絡點走去。
林暮鬆了口氣,還好,至少他們還活着。
姜離沒有完成任務,還損失了十數個手下。
她傷還未愈,就跪在門主階下:“師父,我沒有完成任務,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阿離,起來吧。”肖暉揉着自己的太陽穴:“這不怪你,你好好養傷,是我低估了周瑾琛。”
“是我辦事不利,多謝師父原宥。”姜離低着頭離開。
她很想問問肖暉會不會再找人去殺周瑾琛,但她不能,在煞魍門,行差踏錯就要付出性命。
林暮偷偷在肖暉的房間多停留了一會,她很想知道他到底策劃了一個什麼樣的陰謀。
在她鍥而不捨的偷聽下,她終於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天啓國的皇帝是鍾恪炎,已經坐了幾十年皇位了,但他的弟弟平王鍾恪璽一直不甘心,於是和在甘涼十一州經營多年的地下組織煞魍門相互勾結。
鍾恪璽的女兒在匈奴左賢王去甘州接親的時候,殺了左賢王,並且成功嫁禍給當時負責的將軍周瑾琛,最後還來了一出偷樑換柱,燒死了自己的侍女假裝公主,佑和公主鍾黛汐藉此脫身。
煞魍門這邊引起匈奴渾邪單于的怒火,那邊鍾恪璽則在朝堂上煽風點火,想辦法請皇帝鍾恪炎御駕親征。
等鍾恪炎來了甘涼十一州,煞魍門就會想辦法在戰爭中殺掉他,然後鍾恪璽趁機奪取朝政。
鍾恪炎做皇帝還算是個明君,但是他子嗣單薄,只有一個兒子,到時局勢一亂,鍾恪璽自然會想辦法殺掉鍾恪炎的兒子,他就是最合適的繼位者了。到時候,他就把甘涼十一州徹底劃給煞魍門。
煞魍門和鍾恪璽也不是什麼關係多麼友好的密不可分的盟友,這兩股勢力也有各自的打算。
肖暉可不僅僅想要甘涼十一州,他在這大漠邊疆苦心孤詣經營多年,當然也想做皇帝,扶持鍾恪璽只是第一步,他終會想辦法取而代之。他把第一高手肖繹派往京城也不僅僅只是協助鍾恪璽那麼簡單,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而鍾恪璽也不會容忍臥榻之側他人酣睡,他自然也想着等坐上皇位,就想辦法滅掉煞魍門。
林暮嘆氣,那至高無上的權力之下,是多少冤魂啊。
姜離此時並不知道這麼多,她領了什麼任務就去做什麼任務,她還在屍山血海裏尋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