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暮漢昭昭 >第二卷 第二十章 堂辯
    劉辯想要上到戰場前線的想法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比當年想要出得洛陽去當個藩王更加強烈,原因其實很簡單,戰場搏殺,自古以來都是積攢聲望軍功最快最有效的辦法,黔首百姓需要通過打仗來實現階級跨越,豪強世族需要通過打仗來擴大政治圈子,對於劉辯這個皇子身份來說,打仗卻能爲他聚集一羣英雄豪傑,亂世在即,什麼東西最寶貴?人才!

    如果真能與盧植一併上到冀州前線,碰到活在記憶當中的劉備,關羽,張飛,這三個二十出頭的黔首草民,劉辯是非常有信心將他們收入麾下的,畢竟他是當今大漢王朝的嫡皇子,許攸瞧不上他,難道幾個白身草民也敢瞧不上他嗎?

    這數年時間來,劉辯嘗試去結交那些個有些世家關係的年輕郎官,卻很少會有收穫,總結原因,乃是以爲自己這個還未成年的皇子實際上與世家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威懾力,就說這遼西邊地公孫氏的子弟公孫玦都敢當場攔他,更何況近在眼前的袁氏、楊氏子弟呢?

    所以劉辯開始轉換思路,這就有了結交寒門發展元從的想法,畢竟劉辯從後世記憶當中的史書印象中依稀覺得,自己這個皇子身份放到寒門圈子中,那是十分有誘惑力的。

    是故,劉辯義無反顧的向劉宏說出來他想要去前線的想法,劉宏當然是不能理解的,不單單是劉宏。實際上,皇甫嵩、朱儁亦或是盧植,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這個皇子的想法。原因其實也很簡單,一個九歲孩兒要上戰場,能幹嘛?

    還沒等到劉宏出言反對,盧植卻早已勸阻皇帝說道:“戰事兇險,殿下身份貴重,絕不能行此冒失之舉,以身犯險。”

    皇甫嵩、朱儁自然齊齊附和,也確實,不支持盧植的說法,難道還支持劉辯嗎?畢竟劉辯現下雖非儲君,但是實際上卻已經是明明白白的儲君了,如此重大的堂前軍議不與其人避諱,足以說明皇帝對劉辯是如何看重,三位中郎將到底都是在這朝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這點政治敏感性總歸還是有的。

    劉辯自然早就知道有這樣的下場,而想要與盧植前往冀州平定太平道叛亂卻不是他現下拍腦袋想出來的,是故早就有了一番說辭:“試問三位中郎將,此番起兵平叛,可是爲了護我大漢江山。”

    這般淺顯之問自然無需在場衆人有所回答,劉辯只是自顧自繼續說道:“將軍百戰,軍士用命,既是爲護我大漢江山,劉氏社稷,我即爲皇室嫡子,自當身先士卒,拼勁全力,如此方可壯我軍心,好叫數萬將士同心協力,甘效死命。”

    “殿下到底不過九歲,還是個孩兒。”盧植繼續勸說道。

    “項橐七歲爲孔聖師,甘羅十二爲秦相,皆爲孩兒,如何他們可成千古大事,我便不行?”劉辯反問盧植道。

    “項橐、甘羅皆非行險,刀兵之事,到底難測。”盧植復言道。

    “我若行至前線,食寢皆與盧公同,盧公安全我便安全,盧公危險我便危險,可若是真的盧公也有危險,那我大漢亦是難保朝夕,便是那時,我即便與洛中安穩,卻也難活數日,既然如此,多活數日少活數日,又有什麼區別呢?”

    盧植啞然無言,劉宏也是聽得呆了,到底因爲劉辯這一番話語實在太有道理,叫人無法反駁。

    事實上,盧植、皇甫嵩、朱儁這三線,實在是大漢王朝的最後一道防線,三線當中若有一條線爲太平道反賊擊潰,那麼大漢的命數也基本就到頭了,三位中郎將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劉宏自然也明白,可是明明是大家都明白的事兒突然被劉辯當成實話說了出來,就多少讓人難以接受了。

    “太平道並起八州,天下大小三十六方,集衆至少三十餘萬。”劉辯依舊侃侃而談,復又轉身問劉宏道:“兒臣敢問陛下,我大漢南軍北軍加起來可有十萬?”

    劉宏聞言,當場愣住,過了半晌,方纔搖了搖頭。

    “敢問皇甫公,這些年來,邊地紛擾,百姓疲苦,南軍將士北地征戰數年,皆無戰心,可是實情?”劉辯轉身朝着皇甫嵩問道。

    皇甫嵩也是一時愣神,亦是過得片刻,方纔點了點頭。

    “我聞常勝之師,逢戰則喜,如今這支常勝之師卻是洛陽八關之外的黃巾賊,敢問朱公,我南北二軍與這常勝之師若當一戰,戰意不及,數目不及,可有勝算?”劉辯繼續轉向朱儁問道。

    朱儁搖了搖頭復又點了點頭說道:“我軍戰意不及,數目不及卻是實情,可是我軍軍備精良,兵甲戰馬無數,也是實情,若有此戰備,便是一戰,勝算亦未可知。”

    “朱公可聽聞,郡裏鄉縣的那些個父母官們聽聞當地太平道裹黃巾造反,卻是連戰都不戰,府庫當中的兵甲糧草全數奉上,若是這般形勢,等到這三十餘萬反賊兵臨洛陽城下,着甲躍馬者可有十萬指數?”

    朱儁當場愕然,這樣的消息他並不是不知,只是心中到底以爲太平道不過些黔首農民,與從前的起義造反一般無二,是故多有低看罷了。現下適逢劉辯一頓分析,方有些驚懼念想盤踞心頭。

    “陛下,真的不能再耽擱了。”

    轉了一圈下來,劉辯終於回到了劉宏跟前,躬身躬身拜禮言道。

    這個時空的劉辯聰明、機智,敢調皮胡鬧,亦敢與自己這個皇帝老爹交心攀談,實際上,此時的劉宏對自己這個嫡長子早已是說不上來的喜愛憐惜,既然如此,行軍打仗這樣的兇險之事,劉宏如何肯捨得讓劉辯親赴前線:“便只阿辯一人上得前線,當真便能左右戰事了嗎?”

    “自然不行。”劉辯卻是老實說道:“兒臣還是方纔言語,如今太平道反賊反的是我大漢天下,劉氏江山,若是我劉氏子弟不能身先士卒,一往無前,如何能叫萬千將士不惜身死,奮勇當先?陛下,兒臣此去不敢說定能叫那些個太平道賊人身死魂滅,然兒臣若是不去,我大漢江山可就真難保全了,孩兒爲陛下長子,自當擔此大義。”

    劉宏一邊聽着眼前這個寶貝兒子的慷慨陳詞,一遍扶額捶胸不止,待得劉辯說完,趕忙接話道:“讓阿協去!阿協替你去!”

    阿協,便是三年前王美人生下的那個皇子,劉協了。

    “阿協……”劉辯真的是目瞪口呆,他想到過千萬種可能,但是絕對不可能是這一種。

    皇甫嵩、朱儁、盧植三人的詫異遠遠不下劉辯,只不過人若是詫異至極,往往也就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對,就讓阿協去!阿協也很聰明,他當明白阿辯你與朕的心意。”劉宏再次提議。

    “萬萬不可!”盧植當即反對。

    “阿協便只三歲!”劉辯搶先反對:“陛下,阿協聰明,倘若兒臣身有不測,阿協亦可爲今日劉辯,然要阿協這襁褓孩兒赴往前線,實在荒唐。”

    劉宏自知這個提議是荒唐至極的,一個三歲小兒代表劉氏皇族,即便是到了前線,也不過徒惹敵人恥笑,非但起不到提振士氣的作用,甚至還會適得其反,這些道理,劉宏自然都是懂的,只是劉辯這個孩子,他真的捨不得。

    正當此時,聽聞皇甫嵩上前說道:“陛下,臣以爲,盧中郎奔赴冀州,直面張角,所奉戰事定然兇險,殿下若真親身至此,定然難保萬無一失,不若叫殿下往臣軍中,自當可免大多兇險。”

    “善!善!”劉宏委頓之餘聽聞皇甫嵩諫言,復又喜上眉梢:“實在是好極,皇甫中郎直擊潁川、汝南、陳國三地,皆非那張角三兄弟之腹地,想來黃巾勢力定然薄弱,如此自然也是最爲安全。如此極好!如此極好!”

    劉辯正自欣喜這堂上的四個成年人竟然爲自己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說法繞了進去,算是側面接受了自己奔往前線的建議,陡然間聽到皇甫嵩的這番建議,卻是當場呆住,劉備、關羽、張飛,就這樣,見不到了?

    皇甫嵩、盧植、朱儁,齊齊點頭,自然是對於皇帝劉宏的這番說法非常贊同及肯定的,實際上,現實情況也確實如此,太平道的三個將軍,天公將軍張角、地公將軍張梁、人公將軍張寶作爲太平道衆的精神以及實際領袖,所處之地自然是軍備充足,軍力強盛,也正因此,這塊硬骨頭也交給了資歷最老、手段最狠的盧植去啃。

    這麼一來,皇甫嵩和朱儁所要面對的黃巾勢力稍作比較,自然就要薄弱許多,既然大家都肯定劉辯的說法以及建議,那麼這個皇帝的寶貝兒子鐵定就是要上戰場的,反正是作爲吉祥物爲了大漢軍隊鼓舞士氣,卻也何必跑到最危險的地方呢?

    皇甫嵩的提議,絕對是個好建議!

    不光是朱儁、盧植覺得好,皇帝劉宏也覺得非常好,就連劉辯也是說不出哪裏不好。

    劉宏當場拍案言道:“劉辯聽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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