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身邊的雷默把門口的一個袋子默默遞給她,原來,他早已把東西拿了下來。
春芽對雷默露齒一笑,隨後把袋子裏的燻肉和大米亮給佟健康看,最後,還把那件毛衣遞給他,“你看,她給你打的毛衣。”
“好漂亮……”少年伸出瘦得露出青筋的手,慢慢地撫摸了一下這件藏青色的毛衣,依依不捨地說道,
“這麼漂亮的毛衣應該給李大哥穿,他穿上這件衣服,不知道該多帥呢。”
“你穿上也帥得很!”春芽眉頭立刻蹙了起來,“這是你姐姐辛辛苦苦給你織的,可不能拿來胡亂送給別人。”
“是啊,你姐姐給你織的,你留着自己穿,我可不要你的。”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隨後,一個男子從門外進來了,
“健康,你好點了沒?”
佟健康擡眼看了一眼男子,嘴裏囁嚅一下,小聲答道,
“對不起,李大哥,我今天起不來,不能給你做飯了。”
這個男子高個子,國字臉,眉目俊秀極具讀書人的儒雅斯文,可不正是佟美麗那個對象李冀?
“沒事,我媽已經做好你們的中飯了。”蘭豆趕緊說道,“大家都到我們家喫吧。”
“不用,我來做飯,哪裏有讓大夫破費的道理?”春芽捲起袖子問,“廚房在哪裏?”
蘭豆賠笑道,“門口外面那間小房子就是廚房。”
“不,這位姐姐,那一間廚房現在不是我家的了,麻煩你到我隔壁那間堂屋做飯吧。”佟健康掙扎着坐了起來。
“你躺好別動!”春芽有些疑惑,“廚房爲什麼不是你家的了?”
佟健康羞愧地低下了頭,“都怪我身體不爭氣,總是要麻煩蘭伯伯,我又沒有錢給醫藥費,一年下來欠了不少,所以拿廚房來抵債……”
“唉,我爸說不要,健康卻硬是……”蘭豆偷覷一眼佟健康說道。
“不,看病給錢,天經地義,這是我應該付的。”佟建康說道。
話說得太急,他還嗆咳了兩聲。
春芽跟雷默對視一眼,嗯?這個蘭家人,要了三個池塘還不算,連廚房也不放過?
如果再治幾年病,是不是連房子都要抵給她家了?不過,這是佟家的事情,春芽除了嘆氣,也不好說什麼。
怪不得後世佟美麗沒有回來這裏,估計是連房子都沒了,她還回來幹什麼?
至於佟美麗的父母和佟健康的骨灰,從春芽有記憶的時候已經在廣陵的大青山公墓,每年她也會跟着佟美麗去掃墓,所以,她還真就不知道自己奶奶是這個山旮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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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屋子的門一推就開,這間原來是客廳的房子中間修建了一個火塘,火塘正上方的屋樑掛着一根鐵鉤,鐵鉤下勾着一個黑乎乎的鼎鍋。
春芽環視四周一眼,目光所及之處的牆面和房梁已經讓煙火薰得烏漆嘛黑。
“春芽你在這裏等我們吧?”方凱站在門口說,“我跟雷默進村找他們大隊的隊長。”
春芽點點頭,“最多一個小時,你們就可以回來喫中飯了!”
春芽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就自顧自打開自己帶來的米袋子,把燻肉從袋子裏拿出來,左右看了看,她把燻肉掛在一根從樑上垂掛下來的鐵絲上。
火塘上吊着的鼎鍋很奇特,它圓圓的鍋底,鼓鼓的腰身,腰上還有四個鍋耳,鍋耳上裝了鐵線做提手,倒也很便利。
春芽揭開那個鼎鍋,發現裏面十分光滑乾淨,但由於長年累月的煙熏火燎,外面結了了一層堅硬而厚實的黑色鍋盔。
“這個鍋有點難看,但煮出的飯還不錯。”李冀趕緊蹲下來幫忙升火,他試探着問,
“你們也住在長嶺巷?是不是佟家對門?上次我聽美麗說那間屋子要賣,可惜我們家拿不出那麼多錢,不然,我媽也想把它買下呢。”
這廝也是清潼縣的人?春芽瞥了他一眼,還是沒有理他。
遭到春芽的冷眼,李冀訕訕地低頭燒火。
他先是往火塘裏放進幾棍粗大的柴頭,然後抓起一把稻草就扔在上面,隨即劃燃一根火柴丟進去。
春芽在心裏冷笑。
你這樣能升起火纔是見鬼了!
看這個傢伙升火的姿式就知道他很少幹廚房裏的活,他跟佟健康一起生活,也不知道是誰照顧了誰。
春芽拿起水缸旁邊的一個葫蘆水勺,想舀水洗一洗黑乎乎的鍋頭,卻發現缸裏的水已經見底了,她十分自然地吩咐李冀,
“沒水了,你去挑水吧。”
李冀連點了幾根火柴都升不起火,心裏正有些浮躁, 這時候聽到春芽讓他去挑水,他趕緊站起來到牆角拿起水桶。
他們的水源估計不遠,李冀五分鐘之後就踉踉蹌蹌地挑着一擔水進來了。
這個人兩個肩膀一高一低,他右手努力保持扁擔平衡,左胳膊卻像僵硬了一般半懸在空中,身後還留下了兩行斑駁的水痕。
春芽只掃了他了一眼,就知道這個傢伙一定很少挑水。
她越發看不慣這個人。
話說你牛高馬大的一個人,連水都不會挑,難道平時就是靠我那個瘦骨嶙峋的舅爺侍候你?
春芽倒了幾斤米進鼎鍋纔開口問,“廚房裏的活計一般是誰在做?”
“我每天都要去隊裏上工,家裏做飯什麼的都是健康在做。”李冀氣喘吁吁地把兩桶水倒進去回答。
──哼哼,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春芽洗了米,自顧自開始升火。
她在廚房轉了一圈,只發現二節蓮藕和一把青菜,決定用自己帶來的薰臘肉做一鍋臘味飯,這樣就不需要另外炒菜了。
李冀偷偷看了她一眼,老老實實接着去挑水。
當他把水缸挑滿的時候,鍋裏開始飄起了一種誘人的香味。
那裏面既有大米的清香,還有燻肉的濃香,就算在院子外也聞到了這個味道。
李冀不由得吞了幾口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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